良久之后,萧婵嬅哭声渐歇。
牛大力拿出一张布巾及时递到她面前。
萧婵嬅哭得头昏脑涨,晕乎乎接过布巾,也不记得在意形象了,当着牛大力的面擦了满脸的泪水,还特别大声地醒了醒鼻涕,“呼啦”一声,声音特别响亮。
看得在一旁优哉游哉的余斯年,龇牙咧嘴“啧啧”两声,感叹她的“豪爽”和“不拘小节”。
萧婵嬅哭太久了,脑袋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注意到余斯年的搞怪添乱,牛大力倒是瞥了他一眼,可余斯年滚刀肉,瞥一眼又不掉块肉,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对他毫无威慑力。
牛大力此时大半的心神都放在萧婵嬅身上,瞥了一眼之后,便不再多关注余斯年的动向。
“花花,可是好了?”牛大力低沉着声音问道。
萧婵嬅呆呆地点了点头,她因为哭太久,哭得太用力,现在浑身发软,嗓子也疼,带着浓浓的鼻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牛大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脖颈、后背和手心,确定她是真的好了,心里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牛大力有心说她两句,可看着她大哭过后傻乎乎、惨兮兮的小可怜儿模样,重话、教训的话无论如何也就说不出口了,张了张嘴,最终出口的却是,“你做好,我抱你过去。”
虽然娇气,但是自家的媳妇儿自家疼,花花年纪小,娇气一些也没什么,就是往后他还要多教教她,像这种踢板子伤到自己的事情,最好就不要再发生了,傻不拉几的。
牛大力弯腰,无师自通了公主抱的姿势,一个用力将萧婵嬅腾空抱起,转身没走几步,就回到了他们最初的位置。
一直到悬空后,萧婵嬅都还沉浸在疼痛的悲伤中不能自拔,若叫余斯年调侃两句,那必然就是:左脸写着“我是谁”,右脸写着“我在那里”,一副傻兔子小可怜儿模样。
要说萧婵嬅之所以会完全放空自己,自然也是因为她对牛大力百分之百的信任,身处这样一个朝不保夕、逃荒保命的时代,她时时刻刻都警醒自己,神经绷得紧紧的,也只有在牛大力面前,才会透露出真性情,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生死相托。
牛大力将萧婵嬅抱回他们最初休息的位置,拿出水壶给她喂水喝,他沉着声音哄道:“来,花花张嘴,我们喝点儿水。”
萧婵嬅听话,乖乖配合张嘴喝水,就像牛大力怀里的洋娃娃一样。
带着温热的水进入萧婵嬅的口腔,滑过她干涸的咽喉,滋润她的心肺。
一口温水下肚,萧婵嬅茫然的双眼也终于恢复了神采,不再是“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晕乎乎状态,等到牛大力再喂第二口水的时候,她已经全部清醒过来,沙哑着声音,摇头说道:“大力哥,我不渴,我不喝了。”
他们两人就剩下这么点儿水了,真要是敞开肚皮喝,就这点儿水还不够她润嗓子的,大力哥一直渴着没有喝,她又怎么能够吃独食?
大力哥疼她,可是她却不能因为这份疼爱就持宠而娇,不顾大力哥的感受。
不喝,不喝,坚决不喝。
萧婵嬅一直摇头,把脑袋摇得跟个破浪股似的,就是不肯喝水。
看牛大力还要再坚持劝说,萧婵嬅赶紧拉了他的衣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萧婵嬅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大力哥,我记得刚才我踢的那块石板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那是是什么呀?”
虽然是为了转移牛大力的注意力,但是萧婵嬅这问话也不是胡乱瞎扯,她是真的有些好奇那石板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起来……萧婵嬅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我当时踢了石板后,脚疼得厉害,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想来,只记得大约是个白花花的东西,好像还有点儿红色……”
萧婵嬅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她性格有些跳脱,刚还好奇石板下面的物什,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有些犹豫地说道:“大力哥,那,那个大黄牙和吊梢眼留下的肉块,我,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了吧。你觉得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几分犹豫的,因为她并不确定大黄牙和吊梢眼留下的那块肉到底是猪肉、牛肉、马肉、驴肉……或者说是……人肉。
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瞎担心,会让他们错失一次难得的补充肉食的机会。
可万一呢?
不是她不馋肉,而是她信不过大黄牙和吊梢眼两人的人品。
从刚才短暂的接触看来,这两人根本就是外强中干,恃强凌弱,他们哪里来的大本事搞来肉块?
灾荒年里,吃食最是宝贵不过,大黄牙和吊梢眼居然会毫不在意地拿出来肉食做交易,真的是他们肉太多,不心疼?
大黄牙和吊梢眼的这番行为,不得不让萧婵嬅产生合理怀疑,担心那些肉是不是人肉。
灾荒年里,人吃人是常有的事情。
萧婵嬅一直知道有这份残酷存在,却因为牛大力将她保护的很好,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每当有可能出现血腥渗人的画面的时候,牛大力都会牵着她的手远远绕行,不让她直面忍心最黑暗最恐怖的一面。
但是再好再周密的保护,都有偶尔失误、百密一疏的时候。
萧婵嬅是没有亲眼见过人吃人鲜活场景,但她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残缺的尸体,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忍不住心头一跳,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