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楚暮不愠不怒,安静听着她的讽刺。
“王妃很抬举温氏呢。”
他是笑着,看着很和善,但总是透着那么点说话便要变脸的危险。
“只是……”他不知想起什么,忽而长长一叹,惋惜道:“岐王妃这些年为晏平帝虎伥,所做之孽,想来并不比在下这般高尚多少。辞云温氏啊,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也就当年的温晏君还算得上一号人物……”
裴瑶卮失笑,淡淡撇过头去,不欲与他多话。
温晏?温晏若有心,这天地间哪还有你们这等后学之辈胡蹦乱跳的余地!
“楚暮兄,她听到我们的话了!”长孙真趁势说道:“不能留着她见潘家丫头!”
裴瑶卮转头看向他二人。
奚楚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闻言,仍是不急不躁的模样,淡淡说了句:“这有何难。”
他将灯笼交给长孙真,自己从腰间摸出一只小瓷瓶,取了颗丸药,来到裴瑶卮近前。
“这颗麻舌丹……”他道,“委屈王妃了,待来日顺利抵达迎月,在下自当好生向王妃赔礼。”
说话,便捏上她的下巴,意图给她喂进去。
裴瑶卮及时开口:“足下既不想让我与旁人多言,适才又何必惺惺作态,将这些来龙去脉尽数相告?”
奚楚暮手上动作一顿,挑了挑眉。
她瞟了那麻舌丹一眼,继续道:“如今还要浪费公子这一颗丹药,岂非麻烦?”
“王妃这般资质,自是值得人麻烦一场的。”他笑道,紧跟着,毫不留情地将丹药封入她口中。
这两人来这么一趟,虽是让她失了言语的能力,但却也当真是解了她许多疑惑。
事到如今,那潘氏之女不足为惧,至于这两人要带自己回周国,想来只要自己够‘安分’,保命是不成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一路如何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又或者,想法子给萧邃留下点儿什么线索,等着他来救自己?
地上的灯笼还剩最后一点子光亮,她四下巡视,也不见一样能割开绳子的东西。这会儿又冷又饿,反正逃是没法儿逃了,她索性阖眸睡下,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等天亮之后,弄清了如今所在的位置,再去谋算后事。
谁料,翌日整整一个白天,她便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困在这一方柴房里,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来过。
两日没怎么吃过东西,她胃里难受得紧,靠在柴火垛上蹭了半日,也没将那绳子蹭开分毫,这会子半死不活地想着:那姓潘的丫头真是没正事!不是要改换命格吗?再不叫人送饭来,姑奶奶就要登仙了!没听说过人死了还能换运改命的!
外头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时,裴瑶卮耳朵一抖,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殊不知,她以为等来的是热饭热汤,实际上,进门的却是豺狼虎豹。
昨日跟在那潘家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此刻大摇大摆,一脸得意相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粗鄙不已的腌臜汉子。
那汉子胡子拉碴的,又脏又臭,进屋见了被缚在地上的人,登时两眼放光。
丫鬟见她已醒了,也不意外,一脸鄙夷地睨了她一眼,咬牙啐道:“呵,贱人……”
她昂着头对身后的汉子道:“喏,这贱蹄子犯了错惹仙姑生气,仙姑体谅你在观中挑粪辛苦,便赏给你玩上一夜,只消别将人折腾死了,剩下想怎么弄,都随你。”
说着,这丫鬟眼里流转过一道残忍的光,与那汉子一记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