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宁王与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从两王争位至今,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是萧逐的臣子。可宁王叔不臣,又有几人知?”
萧邃没有说话。
裴瑶卮沉下一口气,继续道:“王叔若有心顾念你,便不会安坐家中等你去问。
萧邃,他此举,不只是定了主意要与萧逐为敌,他亦是要与你为敌。你让我怎么放心由着你踏入龙潭?”
她说完,过了良久,萧邃还是不语。
她便明白了,自己说的这些话,他其实早就一清二楚,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
忖度片刻,她定了心,告诉他:“你若非要去,我同你一起去。”
这下,萧邃开口了:“别胡闹!”
“我没胡闹。”她说着,起身理了理衣衫,道:“你好好想想,要不咱俩一起去,要不,就一个都别去。”
说罢,她便径自出门离去了。
当晚,月过中天,萧邃暗自在合璧殿偏殿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动静。
他推开殿门,凌厉的眼风朝正殿房顶上幽幽一瞥,跟着,淡淡一笑。
走至庭中,他将手里的一坛酒放到石桌上,同时,以内力将一道低醇的声音送上屋顶:“更深露重,梁上的君子,不若下来同饮一杯,免着寒气。”
说罢,他率先落座,不多时,一道人影幽然落地,恍如鬼魅。
他抬首看向来人。
一身夜行衣,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坚定深沉的眼睛。
萧邃浅笑,道:“阁下便是步非吧。”
步非一皱眉,顿了顿,扯下了面巾。
“楚王殿下。”他唤,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萧邃一颔首,请他入座,“我知你是来见谁的。相府的事,裴瑶卮都已经告诉我了。”
步非的脸色越发精彩了。
对眼前的情况,他不能说全无所料,只是当真发生时,总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那头,萧邃又道:“我特意寻了由头,将她挪去别处住几日,就是为了等着你来。”
他看着步非,眼中饱含深意:“你去见她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一说。”
“不知阁下可愿赏脸?”
步非原地站了一会儿。
若是换了六七年前,给他见到眼前之人,他铁定是要拔剑拼命的。
可如今,踌躇片刻后,他挪动脚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萧邃一笑,推杯,与他赠上一杯酒。
回府没几日,裴瑶卮见天合计着陵城那头的事,虽还没得萧邃点头,却已吩咐妧序去收拾行囊了。谁料,北境忽然传来的一道消息,彻底乱了她与萧邃同行的打算。
——靖国公世子赵训重病,赵据特地遣使赴京,向楚王求医,盼以一元先生北上救命。
裴瑶卮一听此事,登时悬心不已,再加上她早有与赵据见面之心,思来想去,只好松口,由萧邃独去陵城,同时,自己则与一元先生一起,北上北林。
一元先生出城多日,萧邃特地将人找了回来,这日在浴光殿交代完了事宜,便请他回去准备,翌日便启程北上。
一元先生一走,裴瑶卮便幽怨地看向他:“这下好了,你开心了?”
萧邃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病的那个也是我外甥,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更何况北上之路比起陵城,可要长多了。你这一去,我担心还来不及呢。”
她哼道:“你连顾子珺都派给我了,还不放心呢?”
他沉沉一叹,心道:哪里能放心。
想了想,他嘱咐:“你自己要注意些。靖国公那里……”
“放心吧!那是我表哥,跟亲的一样,这天底下除了你,我在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萧邃笑了笑,没说里取来一封信交给她:“这是我给毓槿的信,到了北林你交给她就是。”
提到自己这表妹,他眉间便涌上些愧疚情绪:“这些年,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一直不算好,说来也有我的责任,这是我愧对他俩之处,你……”
裴瑶卮善解人意地接过他的话:“嗯,你放心。”
她近前一步窝进他怀里,“该怎么做,我有分寸。”
萧邃点了点头,轻抚在她发上的每一下,都满是不舍。
“平安回来。”他道。
她轻轻应了一声,亦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