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邃说:“你若是早些告诉我,就更好了。”
裴瑶卮似哭似笑。
她想说,我倒是真能早些告诉你——但凡我早知道,你的心意的话。
可想是这么想,出口的话,却成了无比真心的自我检讨:“嗯,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告诉你的。”
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他便也能更早的释然、更早的欢喜。
“怎么是你不好?”听她这么说,萧邃又不乐意了,“我让你那么恨我,你又怎么能那么快告诉我真相?你都不知道自保,不想要命了么?”
裴瑶卮听得苦笑,哄孩子似的问他:“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好呀?
夫君,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本想逗他开心些,却没想到,这一声‘夫君’叫出口,他索性放开了,泪珠成串儿似的往下流,就跟不要钱似的。
裴瑶卮正想着怎么哄他,可萧邃却先被自己哭得不好意思了,之前箍得死死的双臂,这会儿也松开了。他偏着头,撇开她,匆匆回到内室去擦脸。
裴瑶卮站在原地,一时未动。
她想起瞬雨的话,那姑娘说,楚王殿下已经很多年未曾发自真心的笑过了。这一刻她想的是,那这么多年来,失位、丧父、背叛、暗害,还有借长冥剑之力,与自己共梦,知晓真相之后的愧悔,为着诸如此类的一切,他又可曾如此放肆地哭过一回?
等她追到内室中时,萧邃面窗而立,脸上已经看不到泪痕了。
裴瑶卮却比见他落泪之时,更为心疼。
她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
萧邃握上她的手,沉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道,“你在为何事道歉?”
“为我对你做过的一切。”他垂首皱眉,她若是看得到,定然会发现他神色之间,这份反常的愧疚与挣扎。
片刻后,他问:“你这傻子,你怎么肯留在我身边?你怎么敢?
我忤旨抗婚的事,你都忘了么?”
他这话,依稀让她觉出点不对来。
“萧邃,”须臾,她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挪了挪脚步,便站到了他面前。
萧邃避无可避,只得同她对视。
“我想听你解释。”她说,“你出征之前,曾说过你喜欢我。我信了。是以武耀二十年春悔婚之事,我要听你亲口解释。”
“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抗婚,你若是说不出理由的话……”她想了想,眼色微微沉了沉,“你若是说不出理由,我就走了。”
一个‘走’字出口,萧邃登时便抓紧了她的手。
裴瑶卮仿佛能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
然而,良久过去,萧邃只是隐忍地看着她,一个字都未曾出口。
裴瑶卮不明白,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萧邃的心,也越来越慌。
他为何不肯解释呢?此事因果如何,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是因为他知道织风是自己看重的亲信,怕自己蓦然知晓这份陈年的背叛,经受不住打击,伤心苦痛?
又或是……
“你真的不解释么?”她又问了一遍:“哪怕我回头去找萧逐,你也不愿同我解释?”
“不行。”听到萧逐的名字,他登时反应强烈起来,“你不能离开我。更不能去找他。”
“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她一脸苦涩,“萧邃,你真就甘愿,让我继续恨你吗?”
她想,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重了,他总应该松口了吧?
然而,又是许久过去,萧邃却还是没有解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