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心绪稍定,裴瑶卮便问他,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如何在圣母与潘贵妃之间,寻一个平衡。萧逐只告诉她,不必为潘贵妃担心,“朕既知真相,自然不会以此事责难贵妃。你可以放心,无论她日后如何,都与你今日之言无关。”
萧逐的话,自然是为了安慰她,可裴瑶卮却也从中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她想:看来,萧逐确实是有处置潘若徽的打算的。
“怎么了?”萧逐见她低眸出神,神色中隐隐还偷着两分伤感,不由有些意外,想了想道:“还在为宋姑姑难过?”
裴瑶卮回过神来,殷殷地望着他,摇了摇头,“陛下如此信任妾,有些话,妾实在……实在是不敢不说。”
萧逐面色一顿,好不容易露出的两分愉悦,一时又不见了。
“有话直说,不许瞒着朕。”他道。
“玉华真人临终之前,妾确实曾去探望过,当时……”裴瑶卮踌躇再三,方才小声道:“当时真人的确说了些话,但却都是些没条没理,叫人听不懂的话。”
她脸上装着怯怯不安的样子,可心里,却拿出了十成的精神,注意着萧逐的反应。
然而,话音未落,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根本不必这般紧张,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在听完自己这句话时,皇帝陛下是个什么反应。
他猛地抓她双肩,瞠目喝问:“她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即便心里有准备,但裴瑶卮还是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妾……妾听说,玉华真人本是您的表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着意缓和着语气,做出安慰之态,尽量说些柔软的话,叫他安心:“真人神志恍惚之间,念的最多的便是一声‘表哥’,可见真人待陛下情深意重。”
可这些话,明显已经对萧逐无用了,他死死地盯着她,一味只顾着追问:“她还说过什么?”
“还有……便是妾一直不大明白的事了。”她疑惑地问道:“陛下,玉华真人生前,同昔日裴氏二公子的夫人潘氏……很熟悉么?”
此话一出,她双肩登时一痛,生出一股差点被捏碎的错觉。
“她提到了潘恬?”萧逐一字一句,沉声质问:“她说了什么?”
“没,没有什么……玉华真人神志不清,说话也是东一嘴西一嘴的,除了唤您之外,便只提过两次潘氏的名字,再有就是……”
“就是什么?!”
裴瑶卮连连摇头,眼里又泛起了泪花,紧着道:“真的没什么!真人只说答应过您的事,她都做到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萧逐倒吸了一口凉气。
烟雨是这么说的吗?
她真的……没再说别的了?
裴瑶卮觑着他的脸色,好半天才小声问道:“陛下,是妾说错了什么吗?您别动气,当心伤了身子……”
萧逐冷冷地看着她,问:“她提了朕、提了潘恬,她说她答应朕的事都做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那她可有告诉你,她都答应了朕些什么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零星的疑惑,让他心安。
裴瑶卮摇着头,告诉他没有,她说,玉华真人没再言其他。
“陛下……玉华真人的话,很重要么?”
“确实不重要了。”他道,“早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