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卮听她念叨完,问了句:“梁疏跪了多久了?”
纺月朝窗外一看,算了算时辰,道:“也有两个时辰了。”
“萧逐什么意思?”
纺月苦笑:“只让孙持方出去劝过两回,连见面的意思都没有,您说是什么意思?”
裴瑶卮不由皱起了眉。
萧逐的做法,太急迫了。
连庆乐侯这般求情,他也不说松口,甚至连人都不见……他到底在怕什么?
绣星端了点心进来时,见主子沉吟良久,她与纺月对视一眼,便问:“主子,您琢磨什么呢?”
裴瑶卮回过神来,看了她两人一眼。
“梁烟雨这些年作恶不少,原本,她死就死了,我也不做他想。”她幽幽道,“只是如今,萧逐这般容不得她,反倒叫我……愈发想容她一容了。”
纺月怔了怔,半晌却狐疑地问:“主子,会不会是陛下故意为之,掐住了您会这么想,这才做给您看的?”
裴瑶卮双目微瞪,不觉失笑。
“可真是跟我跟久了,越来越‘聪明’了。”
她意味不明地赞了纺月一句,未及细说,便有宫监匆匆进内禀道:“娘娘,庆乐侯在外求见!”
“庆乐侯?!”纺月与绣星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绣星说着自己都不大敢相信地猜测:“主子,他这不是想求您宽赦梁烟雨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裴瑶卮并未如同萧逐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吩咐在正殿垂帘,请庆乐侯觐见一叙。
“罪臣知道,小女这些年在宫中,对皇后娘娘多有不敬,但……请皇后娘娘开恩,且饶她一命吧!您便是将她圈入天牢关一辈子,老臣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她……”梁疏说着,扑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娘娘,老臣命舛,如今膝下,统共就剩了这么一个亲女儿,请娘娘怜见,只要能留她一条贱命,老臣残年,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夙夜感念娘娘大恩!”
裴瑶卮曾在年初时见过梁疏,那时他还精神矍铄,虽有年纪,却气力不让壮年,可如今……
一年之间,他已是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她回了回神,朝左右道:“扶侯爷起来。”
宫人闻言去扶,可梁疏却硬是要跪在地上,那架势,仿佛她不松口,他便要长跪不起一般。
“侯爷,本宫知道,您才失了公子,如今也是禁受不住再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她道,“只是,您从凌云殿来,应该也看见陛下的意思了。”
梁疏仿佛从她的态度中看到了一丝希冀,忙道:“娘娘,陛下爱重娘娘,只要娘娘肯开口,陛下定会收回成命的!”
帘后,裴瑶卮半晌未语。
梁疏似乎想起什么,脸上涌上愧色,垂首道:“皇后娘娘,老臣深知此来,乃是为难娘娘了,实则,知晓小女所做的那些事后……老臣,老臣也是实在抬不起头来,想起昔日齐公……老臣愈发无颜面对娘娘……”
他说着,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重重叩首道:“只要娘娘答允,肯留小女一口气,老臣愿一命换一命,情愿自绝于世,以释娘娘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