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邃摇了摇头,“不必了。”
他道:“奚楚暮这样的人,不是想捉便能捉到的。萧逐正愁找不到由头插手北境之事呢,这个时候,若然顾氏同奚楚暮联系到一起,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不值得。”
李寂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萧邃将手中的珠串扔到小案上,舒了口气,道:“写封折子,递到凌云殿去,让萧逐头疼去。”说着,他看向李寂:“不过,你倒是真得给北境去个信儿,叫我们的人管好自己的手,但凡与奚楚暮有关之事,只可旁观,不可插手。”
“是,小弟这就去办!”
周国,帝都繁京,长孙府。
正堂之中,高挑的屋顶下,安放着一尊沉重的棺木,四下缟素铺罩,平白将炎热的盛夏冻成了冰雪之地。
小厮战战兢兢地从前门过来,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人,长身俊立,分明是一身白衣,却也华贵逼人,占尽fēng_liú。
小厮来到长孙绩身边,小心禀道:“大人,驸马爷到了……”
闻言,长孙绩神思微动,缓了半刻,才想起来起身相迎。
然而,灵前跪坐了太久,他一双腿早已没了知觉,此间冷不丁一使力,站到一半,便倏地软倒下去——
幸而,姗姗来迟的驸马爷眼疾手快,大步上前,予他稳稳一扶。
赵非衣隐下门外带来的笑意,微微一叹,轻声关切道:“长孙兄,小心为上。”
“殿下……”长孙绩强自站稳了脚步,深揖道:“殿下造访,微臣有失远迎了。”
“长孙兄,与我便不必这么客气了。”说着,他转头看向堂前长孙真的灵位,喟叹一声可惜。
“这些日子,公主凤体不安,我伴其出居养身,对京中之事,难免有所疏漏。竟不成想,令弟竟就这么走了……”他问:“外头说,长孙贤弟是外出游历时,突发疾病暴毙的,抬回来时已是一副棺木了。可照长孙兄给我的信中所言,此事背后,似乎还有内情?”
闻言,长孙绩目光一深,抬首直直地看着他。
四旁的下人见此,纷纷退下,待堂中无人时,长孙绩方才再度开口。
“殿下,舍弟死得冤,可这内情……”他哼笑一声,“为了殿下您,我长孙家只能三缄其口,不敢多说一字。”
“哦?”赵非衣目光一转,轻笑道:“那在下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长孙绩浅浅一声嗤笑。
“之前出使大梁归回之际,我便同您说过,楚王萧邃手里握着您的把柄。”他道,“我与您同心同德,您的把柄,自然也就是我的把柄。为着这份儿把柄能不见天日,即便失了我最疼爱的弟弟,我也只能认命。”
赵非衣垂着眸,唇边带笑,默然良久。
他缓缓踱了几步,抬手抚上长孙真的棺木。
“萧邃手里,怎么会有我的把柄?”
这把声音,如幽谷之水,意静流深。
“这就要您自己去查了。”顿了顿,长孙绩继续道:“萧邃依仗着这份把柄,要了舍弟的命。这笔账,我今日可以不算,但来日,我希望您能帮我记着、帮我一并清算。”
片刻,赵非衣回身,一脸赞许地看向他。
“长孙兄果然是忠义之人——人之忠也,犹鱼之有渊。”他道:“尊驾大可放心,只要你的忠心不变,你的仇,便是我的仇。”
长孙绩深深一拜,“天长地久,但愿您能永记此言,莫让在下这一切代价,白白倾付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