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二弟,吃饭了!”
熊顶天捧着个竹筒递了过去,里面香飘四溢。
“谁是你二弟啊?你可不要乱攀亲戚啊!”
只见十方鼻青脸肿,两只眼睛乌青一块,疼的龇牙咧嘴,但他仍是有些不明白,嘴里含混不清的嘀咕道:“不想说就修闭口禅嘛,为什么要打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话太多了?没道理啊。”
他下意识接过竹筒,仰头喝着里面的东西,肿的睁不开的眼缝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我当和尚这么久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别那么小气,再来点。”
熊顶天“哦”了一声。
“没有啊,昨晚你才吃过,还吃了很多。”
十方一愣。“我吃过?我怎么不记得了?话说这是什么?也太香了!”
“这是五味肉羹。”
“肉羹?肉……”
望着熊顶天怀里抱着的铁锅,十方的双手一抖差点没把竹筒丢出去,然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挤了过去,低声道:“你老实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熊顶天把埋到锅里的脸抬了起来,舔了舔嘴巴,想了想。“昨晚你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肉,还非要拉着和我结为兄弟,否则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每说一句,十方那张脸就凝固一分,到最后简直就是生无可恋,愣了良久。
“怪不得,怪不得……”
“十方,该赶路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大相国寺!”
外面白云禅师的声音一起,吓的十方一个激灵,他浑身颤抖,又看了看手里的竹筒,一咬牙,二话不说仰头就喝了个干净,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来了师傅!”
天光洒下,将这兰若寺的破败萧索尽数照了出来。
“施主,我师徒二人身负护宝重任却是不敢耽搁,待佛宝送达,再回来共除此妖。”
破屋里,十方忙跑了出来。
姬神秀瞧得好笑,只觉得这老和尚甚是有趣,还真是得道高僧,所行所为不同寻常,真性情。
小和尚做贼心虚不住擦着嘴:“啊,师傅,我们把金佛送到还要再来啊?你不是说那个国师普渡慈航要开论法大会么?”
“十方,法在心中,什么时候论都可以,但这大妖却不能让它久留世间,否则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被它害了性命。”白云禅师手杵禅杖,昨夜一顿毒打,他这脸色总算好了很多。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行过风尘,却见那沙土中偶露残肢断臂,尸骨不存,野狗相互追逐撕咬,叼着一颗颗泛白发臭的血肉,见有人接近,一个个直是齿牙咧嘴,然后忙夹着尾巴窜向一旁的草丛里。
只见集镇门口但凡往来的人士,无不身怀利器,背后的刀剑一个比一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倏然。
“谁踩我的脚?”
话语出口,顿见周围人纷纷拔刀出鞘。
“他妈的,砍死他。”
霎时间刀光剑影,肢体横飞。
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留下一地尸体。
见都死的差不多了,那一旁路过的人顿时一窝蜂的涌上,等退去,地上的尸体早已被扒了个精光,光溜溜的,别说钱财,就是兵器衣裳都没剩下,把上面的血水洗洗还能换点东西。
还有人因一件血淋淋的衣裳再起争执,转眼便布了地上那些人的后尘。
远处的官差收着孝敬钱,对这一幕熟若无睹,不时还在路过的女子身上摸一把,听着女子惊慌的喊声,周围惹来一阵哄笑。
集镇门上,只见挂着个破破烂烂的木牌,在风中不停摇晃,上有“郭北县”三字。
门头上更是悬了不少白灯笼。
两侧各有。
“一世水陆度幽魂。”
“七月兰盆施往生。”
未等进去,就见一旁满脸横肉的铁匠一擦刀身上的血水,吆喝道:
“盂兰宝诞,兵器便宜卖啊!”
风尘中,姬神秀立在远处,眼中七彩隐现,遥遥望向“郭北县”的上空,他就见一缕缕七彩之气自集镇中生起,宛若烟云,盘旋不去。
那可不是真的烟云,而是一张张扭曲怪异、神情不一的面孔所化,男女老幼皆有,喜怒哀乐俱在。
“找死么?滚开。”
身后陡然响起一声厉喝,旋即就见风尘中冲出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的人二话不说提鞭就抽。
片刻后。
“好个污秽的人间。”
呢喃犹在,人却无踪。
地上,飞灰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