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去秋又过,星辰流转,这眨眼世间草木枯了又荣已是往复两次。
西有西城,东有东岛,便在这两年时间,“天下刀宗”的名头竟是已能与前二者相媲美,而且风头犹有过之。
若论底蕴或许比之不及,毕竟西城东岛传承无不是数百年,可胜就胜在刀宗人多势广,天下刀者皆可入其中,短短两年,这势力竟是迅速横贯大江南北。
可是,这到底还是江湖啊。
天下人熙熙攘攘所求不过利益。
若搁以往,江湖虽说偶有腥风血雨,但西城东岛相抗却处在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中,可如今,因这刀宗的崛起,平衡已破,冲突自然难免,一时间竟罕见的陷入动乱之中,厮杀不休。
整个江湖彻底乱了套,好似山雨欲来。
……
竹屋已化作农院,圈起了篱笆,花藤盘绕似锦,几只老母鸡不时翻着地上的草皮找着虫子。
入口则是多了片碧绿的竹林,余出一条幽径可供人通行,林中落着一方石案,上面摆着几节竹管做成的酒具,酒浆映着天光,澈净无尘,宛若玉液,除此之外还放着几册佛经、道藉。
“呼~呼~”
低沉的呼噜声响起。
只见石案边上,竟趴着个圆滚滚的大猫,怀里紧紧抱着一半人高的朱红酒葫芦,睡的忘生忘死。
睡了良久,等听到母鸡下蛋的叫声,它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将葫芦背到身后,紧跑慢赶着朝篱笆下的鸡窝走去,一身肥肉迎风荡漾。
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很古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个、两个、三个……”
旁人若是瞧见这一幕估计不是吓死也得吓个半死,这大猫莫不是能口吐人言?
可临近一看却非如此,只见它口未张,声音乃是由那浑圆的肚子里发出来的,用的,竟是极为罕见的腹语。
就看它伸着爪子,一遍又一遍数着鸡窝里的蛋,可数了半天就是数不明白,来来回回就是从一到四,再无下文。
数着数着,忽见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山谷深处,然后偷偷摸摸的拾起一颗鸡蛋,那模样就像是做贼似的。
原来深处还搭了一间石室,尘封已久。
确实尘封多时了。
只见里面经书道藉堆如小山,落满了灰尘四散在各处,多是翻开的。
而书堆里,一尊像是化作石像的身躯紧闭着双目,身上亦落了一层薄灰,背后的黑发更是长的吓人,披散在地,青色布衣更是已经发白。
却说就在某一刻。
倏而就见那人背后黑发竟慢慢浮起,连同一屋子的经书道藉,纷纷离地飘起,悬在空中,书页不住自行翻动,汇聚之上宛若海浪。
经书一起,立见地上露出五幅奇异的石刻,僧人画像。
“哗~”
如起清风。
屋内起清风,屋外亦是清风拂动。
顷刻,但见谷中风起,花叶齐齐脱了枝叶飞卷如龙,只在空中化作一片汪洋逆流,宛若让人置身花海之中。
继而,那花叶聚涌之下竟是化作一张巨大的人面,高悬于天空,眼目口鼻俱有,简直匪夷所思。
猝然。
那人面睁眼了,甫一睁眼,五官立变,不住幻化,竟是喜怒哀乐变了个齐全。
就在这变化生成的同时,却是引来了别人的注视。
三祖寺内。
“快看,那是什么?”
有僧人惊见远方山谷中高悬的人面,无不面露骇然。
只见那人面忽而再变,竟化作一尊僧人,挥袖抬足,举目含笑,可谓栩栩如生,一股惊人气势立时汹涌而出,下坼地圮,上决浮云,吞吐星汉,藐睨众生。
“这……这是金刚一派九如祖师的如来化身,唯吾独尊本相?”
终归还是有人识得,一身披袈裟的和尚目睹此像神色大变,失声脱口。
正自惊疑,那僧像却是再变。
与前者不同,此像生机骀荡,一派天真,仿佛此人有生以来,便不曾沾染丝毫尘俗秽滓,始终保有赤子童心,赫然是出之如泉,不知其所来,收之如雨,不知其所止的极乐童子相。
此像为二代祖师花生大士的本相。
僧像连变,忽而清寒寂寥,深邃无极,宛若万古寒潭,却又变成了金刚一派三代祖师渊头陀的本相。正所谓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太冲莫胜!忽而珠辉玉润,衣带飘摇,犹如山间流风,洗尽万古长空,现出一轮朗月的明月流风之相,僧人已化绝代雅士,无双玉人,却是四代祖师冲大师之本相。
众人瞧得心神震撼,却见那雅士神态又变,犹如湿灰焦木,生气也无,又如行一尸一走肉,失魂落魄,正是大苦尊者的死中觅活的万法空寂相。
天下皆知,历代金刚传人将大金刚神力练到绝顶境界,皆能依照本身性情创出本相法身。
可如今这一幕又是何故啊?
“啊,又变了!”
赫见天边僧像再变,这一次,只见那无穷花叶翻滚汇涌,竟化作一尊陌生僧像。
众人瞧着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那竟是……
……
山谷内,却说大猫正吃着第三颗鸡蛋,头顶不知从哪落下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它头上,吓得它浑身肥肉猛一哆嗦,索性屁股一撅,抱着脑袋就趴在了地上,就差钻到土里了。
即便这样它还不忘舔舐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