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需要它有多瞩目,它便已经是天下至宝!
“媳妇,我回来找你了!”
一名铁血汉子直接流下了眼泪,鼻涕竟是哗啦啦往下落着,微小的瞳底已染不尽的红。
前方高高的城墙在他的视线里似乎已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识穿越那城墙,穿越那层层山峰,落在了城内一个俏丽身影之上。那就是她媳妇!他本是个商贩,家中贩笋而生。每年他都会载着大量的干笋前往靖州贩卖。每一次奔靖州,便得有大半年回不了家。媳妇常年在家中等他。他们新婚已有两年,因为聚少离多一直还未曾有儿女。可半年前,远在靖州城的他收到了媳妇的来信。
媳妇说她怀孕了。媳妇本不识字,那几字大抵是好心的邻居教她写的。写得歪歪扭扭,可道尽了喜悦与期待。
他闻信之时高兴得一夜未眠,第二天立马多跑了几个地多卖了一些笋。因为他想多赚钱给媳妇买她眼馋不已却从未有过的金首饰,还想多存钱留给未出生的儿子或女儿,以便将来能将他们送去私塾念书。
可,笋干卖完之时,他才在金铺中买了一款本准备留给媳妇的金手镯,还来不及收拾回家,不想,潞州城被攻破的消息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那一刻,天地崩塌!
那一刻,不尽的悲与恨在他灵魂里滋长!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款金手镯捧在胸口,拼命的往潞州城中冲去。
然而,撞到的却是一个个往潞州城中冲出来的难民。
城关,已入不了城!
却迎来了一个得以逃出城的熟人。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媳妇与他未出世的孩儿的骨灰……
如何能不悲?
如何能不恨!
他的至亲,他的憧憬,他的人生,他的信念,在那一刻……全部崩塌!
“媳妇……”
悲意让他无数次对这个世界绝望,让他无数次想追随那俏丽又温柔的人儿入地狱而去。然而,恨意又无数次将他从地狱的入口处拉了回来。
他不能让媳妇白死!
所以,只会卖笋的汉子握起了刀与枪!
温善待人的汉子舔起了骨与血!
与他一样……这一众军兵之中,又有多少人有着此类类似的经历?
此时眺望那城池,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泛起,眼泪不住往下坠落的汉子们,又哪里只是他一个?
“破城!”
主帅的命令落下,儿郎们已比那音落之声更加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尽管,前方许就是他们的死门!
可,战争年代的时空里似乎本能便弥散着一股能催生人不惧生死的魔力!
若生于和平年代,大多数人或许畏惧死。
然而若生在战时……却又总会有无数的人愿意前仆后继的去死!
魔力无形,却的的确确在此刻彰显出了它强大的作用力!
“伙伴儿,破了这城,咱一起去潞州煮酒吃肉!”
时非晚银枪一举,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句。声音里有着悸动,有着即将破城的兴奋,也隐着不尽的悲。而这些繁杂的情绪,此刻滋生着她的骨血中迸出浓重的战意来。
“战!”
战字落下之时,她已亲自举起了弓箭。
第一箭射出时,她眼前浮现的是麦丫死前凝望她的担忧又不舍的眼神;第二箭射出时,她耳边响起的乃是流衣那悲凉却又坚定的呐喊:“小姐,快走!”;第三箭射出时,她似乎见到了当初那个无助的跳下十里河的自己,听到了自己那时凄厉的咆哮之声……
呼延炅,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已是男儿之装,不便流泪,她也不是容易流泪之人。可此时面上无痕,心底却正有泪水滚滚而落。
麦丫,你的魂可还飘荡在这潞州城的上空?
我来接你了!你可知晓!
流衣,你可正在潞州城中某一角中,盼着城破归京之时?
潞州,这座她没有待过太多日子的城池,却比京都更为拨动她的心弦,更为触动她的情绪。
“大家冲啊,元帅说了,入了城,咱就去城里喝酒吃肉!”
儿郎们已经附和着时非晚的话,也大声咆哮了起来。
“哈哈哈!到时候醉酒三日,不醉的都不是好汉!”毕天高喊得尤其兴奋。
“破城啊!”
号角与战鼓声起,投石车中不住有巨石同火球朝着那高高的城墙投射而出。此乃这时代最为常见的攻城器械,可毁城墙,也可被投入城中破敌。不过这个时代的投石车还没有进化到非常好使的地步。城池若是太深作用力便会大降之。潞州城并不矮。不过,却也没有金州西城深。
但说它易守难攻,却也绝对是事实。
除了城外关口难破的地形。此时这城门,也建在崎岖之地!
竟是陡峭的!
城门所在的地势更高,而城池之外的地势较矮,而且是滑坡状。也就是说,楚兵们此时往前冲,乃是上坡的走势,这既更加消耗体力,也能便利于守城的人攻击楚兵。
城池虽没有金州西城深,可这地势,似乎是这城池的一层天然掩护,大自然让它自然而然的被拔高得更深了。城门外还有一道道护栏掩着。
实在是难破之城!
就算呼延炅不被蒙蔽,潞州的守城兵,一直以来也不是太多的,比之洛州与济州,那是差远了。
但他对潞州却又相当的放心。因为无论是关口还是城池,的确都不好破。
今儿时非晚能顺利的连续破关直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