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在清凉的宫殿内回响,四周伺候的宫婢垂头侍立,不敢有任何动静。李琮取出帕子,递到郑夙微面前。
“擦一擦,”他的声音像是长辈安抚晚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是本宫的妹妹,是海岛未来的主人,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郑夙微只是掉眼泪,不说话。
李琮又道:“我看如今宫中的打算,倒是想让你考虑一下摄政王。”
他不喜欢她,便把她轻易地推给别人。
郑夙微取了帕子掩面站起来。
她何曾遇到过如此羞辱。
虽然千里之遥远离故土,但是这宫里的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帝女般恩宠。她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也知道跟自己亲近意味着什么,然而她的心里,只对太子有过想法。
年前趁她离京,太后做主迅速让李琮娶了苏蔷,她心里便有很多不满。但是她也隐隐想着,传言李琮活不了多久,太后这样做,也是爱惜她。
可如今,她看他的身体倒没有什么不妥,见着他和苏蔷甜甜蜜蜜,她越发希望和他红窗剪烛的人是自己。
可他不仅仅看不上她,还把她推给别人。
想到此处她哑着嗓子道:“夙微没有脸面再站在这里,夙微这便走。”
人到殿门口,脸上的泪已经擦干,她忽的定定站住,背对李琮道:“就算娶了我便如同得了海岛助力,太子也不肯吗?”
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坚忍和冷静。
李琮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莫忘了你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不够妥当。”
郑夙微的身影僵硬一瞬,接着迅速飞奔向殿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李琮摇了摇头。
终于走了。
这姑娘怎么一长大,就变得这么烦人呢。
竟然都学会威胁了。
海岛再大,再富庶,不还是大弘朝的土地吗。
他筹谋多年,虽然力寡,也不需要这样的助力。
“躲在外面做什么?”抬头间看到外面身影一闪而过,李琮叫住躲在屏风外的曲芳。
“殿下。”曲芳躬身,脸上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
“郡主哭着出去了。”
“哦。”李琮站起来,顺便把案下的匕首也拿在手里。
“太子妃在做什么?”他问了一声。
“听说得了一副极好的镯子,心情很好,唤了箭术师傅去校场了。”
得了镯子不是该试戴吗,心情好不是该出门采买吗?
怎么便去校场了。
李琮笑着摇了摇头:“让张大夫晚些时候再行针,本宫去太子妃那里一趟。”
他吩咐道。
苏蔷果然在。
她穿着青蓝色的劲装,戴着一条黑色的抹额,姿态优美、行止肆意。
此时正从马上下来,把手里的弓箭丢给张银宝,便去亭内吃茶。
她吃茶倒是没有什么风度。
直接端起一杯放温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了一杯再来一杯。
像是千里行军途中遇到茶棚,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灌饱一样。
四周内侍宫婢见他驾到,纷纷施礼退下。苏蔷把杯子放下时,才看到太子站在她面前。
“跟你说一件事。”李琮心情很好,看着苏蔷道。
“非要在这里说吗?我正练得开心。”
李琮才不管她愿不愿意,把手里的匕首递给她。
“今日司马长临被你安排的人送走了,离城的时候,他把这把匕首交还,说是太子妃殿下给他的信物。”
这东宫有什么她的人?还不都是他太子李琮的人。所以本来要还给她的信物,落到了他的手上。
苏蔷接过那把匕首,自然而然放进袖袋里。
“我想问你一件事,”李琮道:“这把匕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的啊。”苏蔷笑了笑道:“太子若是喜欢,大可以买了去。”
李琮目光沉沉看着她,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一物来。
那也是一把匕首。
“如果那个是你的,这个又是谁的?”
苏蔷的视线落在那把匕首上,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李琮看着她的神色,似乎想从中看清楚她躯壳下的魂灵。
“自然是太子殿下您的。”苏蔷僵着脸一笑,努力在心里思索太子怎么会有崔家的匕首。
在她想到的一瞬间,太子已经先开口道:“昌平十年春猎,我得了这把匕首。不瞒太子妃,这把匕首刀柄上的金线缠丝技法,是辅国公府崔氏独有的。我从崔小姐那里得到这把匕首,那么太子妃,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说着走到她面前,眼睛盯着她的眉眼,等她的答案。
是了。
那个独自站在林中的小小少年,正是太子李琮。
她记得自己随意丢下匕首让他防身,便纵马去乡间猎狼了。却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深,居然留着这匕首到今日。
怎么办。
辅国公府可不是开铁匠铺子的,随便一个人便能得到族里定制的匕首。
太子有,为什么苏蔷有。
为什么苏蔷有。
她的大脑飞速转圈,终于想到小清的话来。
想到那一年春猎,是苏蔷初遇摄政王的日子。
“这可真是巧了,”苏蔷笑着歪了歪头道:“那一年春猎我也在,国公府也送了我一把。”
李琮眼中几点怀疑。
当他是傻瓜吗?
崔晚歌难不成是开铁匠铺子的,兜里揣着十多把匕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