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有了血脉的牵绊和链接后,她便不会再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从此老老实实地留在宫里,一并听从他的安排,尽心演好一个宠妃的角色吧。
吕嫦云很奇怪,孩子是孩子,皇帝是皇帝,孩子是她生的,十月怀胎是她,一朝分娩的也是她,而他不过是做了场面的功夫,甚至旁人几下挑拨,他就能因为旁的男人把她贬到冷宫去。
她并没有为了孩子接纳孩子父亲的打算,当然也不会因为公孙嘉奥对她的好和不好而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心寒。
香竹一进得里头,便看见璟嫔那脊背挺得笔直;
人人都道,君子宁折不弯,是为骨气;
可他们却往往忘了还有另一句话,叫刚过易折。
香竹心潮起伏,却还是忍耐着,只管在璟嫔身边跪下,拿出那对她亲手绣的护膝,恳切道:“颐夫人让奴婢来来您,顺道给您带句话。”
吕嫦云摸了摸护膝,觉得里头的绒毛很柔软,针线也缝的很密实,只是这个宫女没有见过,且她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闻了会让人不太舒服,便点头,说道:“傅姐姐让你带什么话,说吧。”
香竹斟酌着语气,只是道:“颐夫人说,圣上还是惦记着娘娘您的,这几日他都没有的宣召别的嫔妃,只是闷头在含凉殿批阅奏章,或许等娘娘您服个软,就好了。”
“还有..........”她努力说的自然,却还是给吕嫦云看出了不对劲,问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香竹支吾了一下,道:“还有就是颐夫人让您好好休息,等出去后便亲手给娘娘做栗子糕来吃。”
“罢了,你若真是为难,本宫便不再问”吕嫦云淡淡的扫她一眼:“只是有一点,既然那人特意遣了你来,必然不是给本宫送护膝这样简单,若是传信的人连该说的话都没说到,想来回去也不好交代,你说是不是?”
香竹见自己大约从栗子糕那段就已经露馅了,索性也不藏私,只是陡然就变了一个脸,阴恻恻道:“我家主子特地知会奴婢来告诉璟嫔娘娘一声,前日吕将军带兵追赶靖国余孽,在途中遭受伏击,属下参将翻遍整块腹地,最后只寻到了吕将军的坐骑。”
“兴许明日圣上就会下旨,一是削去吕将军的爵位,二则众位榆关的将领若不想看着娘娘的父亲暴尸荒野,最后连个安息的去处都没有,最好不日便带兵回京,上表归顺。”香竹边说边起了身,看了看吕嫦云已然惨白的脸,冷哼一声,接着道:“依奴婢看,璟嫔娘娘还是快些想想法子吧,若是一味的清高和自傲能顶饭吃,想必吕将军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这么多天了,她的恨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纾解,恶毒的话语似针一般扎进吕嫦云的耳里:“生父身首异处,做儿女的不说能不能送最后一程,可是大大的不孝呢。”
门开了又掩,香竹出了含凉殿,又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隐入逼仄的角落;
她在等,等今天的重头戏;
希望璟嫔不要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