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全福自然知他所说的“老巫婆”是薛皇后。
堂堂太子这样辱骂自己的亲生母亲,传出去可是天大的事!
他头低得更甚,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换了种方式又劝:“殿下,殿下您这又是何苦,那朵儿已经,已经不在了,您再伤心也不能真伤着自己,这不合算哪!”
这话比方才那句稍微动听一些,墨恭果然没有再胡乱发作,可也不过片刻,他便又冷笑了一声:“我伤心?我有什么可伤心的。”
全福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不伤心你喝那么多酒,发疯发了半日了。
若说是因为被罚禁足,那实在没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往常便是如此,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受罚,这不稀奇啊。
全福一直以为他这次发作是因死了心爱之人伤心过度,难道不是?
还是太伤心,以至于脑子都不清醒了?毕竟这一回,殿下可是险些为这女子殉情的呢。
太子却忽然冷了脸。
他长相酷似梁帝,身形虽不若二皇子那般魁梧,却也绝不瘦弱,发起酒疯时显得莽撞粗鲁,可忽然安静下来眯起眼睛,便又生出十分的压迫感来。
全福觉得自己的腰趴得更低了,正在胡思乱想该怎么接话的当儿,就听墨恭忽然又道:“一个贱人,死便死了,与我有什么相干,又不是我杀了她。”
他低声笑了笑,眼神愈发阴郁:“何况她本就没安好心,青天白日的跑来我启元殿,tuō_guāng了衣服让我睡,不是意有所图是什么?”
就着酒盏喝了一口酒,墨恭又叹息着感慨道:“可这丫头身材还不错,又是送上门来的,你说我若不满足了她,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要不是面前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全福真想把自己耳朵堵上。
偏偏墨恭起了劲头,话还没说完:“你是没瞧见,本宫的好母后进来时那副表情,哈哈,就跟被人逼着吃了屎一样,简直精彩!可惜了本宫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否则我真想将那一幕给画下来,挂在……”
他嘻嘻笑着站起来,端着酒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指定了正对大门的那面墙:“就挂在这儿,日日欣赏,只要有人来都能瞧见,哈哈哈……”
全福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他的声音带了哭腔,真是不劝不行了:“殿下慎言,隔墙有耳,这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可是大大的祸事啊!”
“祸事?我呸!”墨恭两眼通红,舌头都打了卷儿,“本宫还能有什么祸事,左不过被废了这太子之位,你当谁稀罕呢?谁稀罕谁当去,你当我要?要这位置的是我吗,是我吗?还不是那个老巫婆!”
他声音越说越响,最后几乎震耳欲聋。
这是生怕旁人听不见哪!
全福怕真被人听见要出事,又怕劝得狠了挨揍,只能磕头道:“您是天子骄子,这太子之位从出生起便是您的,若您不要这位置,那不就便宜了二皇子了,这不合算哪!”
墨恭本来还要再骂,一听“不合算”倒是又冷静下来。
不过这冷静也并不曾持续太久,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又冷笑起来:“太子,天之骄子,我呸!”
“哪个太子有我这么窝囊?那老二好歹还能出门带兵打仗,我呢?整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我算什么天之骄子,”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老巫婆要我做太子,我偏不好好做,她给我娶个太子妃,我就不碰!”
全福觉得自己要吓得晕过去了。
墨恭拎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酒,扯着嗓子道:“她要我延绵子嗣让她巩固权位,我偏就不生,我要她断子绝……”
全福猛地跳了起来,也不抖了,也不晕了,大着胆子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殿下,您可饶了老奴这条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