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兰一进门,即可就生出了要赶紧离开的念头。这屋子里已经是香烟缭绕了,宋嫣犹嫌不足,往香炉的倒了一勺又一勺的香料。
“妹妹,香放多了呛人。”这浓香扑鼻的气味真叫人不舒服,张惠兰下意识用帕子掩了口鼻,想叫宋嫣不要再加了。可对方仿若聋了一般,理也没有理她。
守门的婆子不许除了张惠兰之外的人进来,这屋里晦暗幽闭,张惠兰不免有些胆寒。
“难为嫂子还肯来看我。”宋嫣几乎将半盒的香粉都倒了进去,她坐回了绣凳上。林氏虽说让人拘着她,但到底是没有短了她的吃穿。宋嫣的气色看起来虽有些萎靡,可身量并没有清减,指甲留的愈发长,只是有些发黄,没有那种葱白的剔透感。
张惠兰瞧着觉得有些恶心,便移开了目光。
“妹妹怎么如此客气,本就是应该的。”其实说心里话,张惠兰并不想来看她,只是顾忌着宋刃,不得不来照看一二。
宋刃得知宋嫣被拘禁,又许给了山东钱家之后,倒是出乎意料的镇定,只是来了一封书信,要张惠兰好生照料,并没有说其他。
嫁给宋刃有一点好,就是他常年在外,而林氏又是个不太管头管脚的主母,在宋刃不在的日子里,张惠兰到底是个能做个自在人。
若是认真论起来,张惠兰宁愿和宋稚多多相处,起码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吃力,处处要供着哄着自己这个嫡亲小姑子。
‘还好。’张惠兰有些侥幸的想,“宋嫣好歹是要远嫁了。以后自己再添一个孩子,给宋刃多纳几房妾室,自己守着孩子过日子也就是了。”
“这几日外头似乎是热闹的很,守门的婆子都添了一份汤团点心,发生什么事儿了?”宋嫣把玩着一枚翡翠包金的戒指,貌似漫不经心的问。
“噢,前些日子刚查出来,乐香斋那一位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张惠兰此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虽不知道宋嫣具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拘禁在冷秋院,直至出嫁。
但这‘毒害嫡母,残害手足。’八个字的利害,张惠兰还是清楚的。
她的五妹,不过是心气高一些,在爹爹面前告了几回状,她的姨娘就直接被送去了庄子上,扣在了嫡母掌心底下,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五妹就算是现在嫁了人,回到娘家还是唯唯诺诺的。
宋嫣手里的戒指掉落,砸在地板上一声脆响,滴溜溜的打着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音。
张惠兰听了这声,从胳膊到脖颈皆密密的起了鸡皮疙瘩,她弯下腰拾起那一枚戒指,放回桌上。
“她竟也有这老蚌生珠的好运道。”宋嫣幽幽的说,张惠兰没去瞧她,反而偏了偏身子望向门口,生怕宋嫣的这句讥讽被门口婆子听了去。
她这小心谨慎的样子,惹得宋嫣心火冒了三丈高,但自己这些时日,只能靠张惠兰探知外头的消息,所以一时之间还不能得罪她,便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怒火,憋得她五脏六腑都灼痛。
“妹妹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张惠兰本想劝说几句,见宋嫣的神色不好看,就乖乖的闭了嘴。
“你用不着这般胆战心惊的,哥哥断断不会让我就这般随随便便嫁去山东的一个什么卖盐的商户家。”宋嫣笃定的说。
张惠兰没有接话,她其实觉得林氏选的这个人家挺好的,除了是远嫁之外,其他也没有不妥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林氏真可以说是非常厚道。
“可,西境军务繁忙,他未必能赶得得回来助妹妹一臂之力。”张惠兰的视线不敢落在宋嫣脸上,只能盯着茶杯边沿上的口脂瞧。明明是被拘禁着,宋嫣居然还有心情上口脂,实在是搞不懂她。
“那嫂嫂帮我可好?”宋嫣忽的握住了张惠兰的手,张惠兰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拽回来。
“妹妹想要做什么?可要三思啊!”张惠兰怕极了,宋嫣胆子比天还大,自己却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
“嫂嫂这般胆小,以后哥哥分了家,你怎么做一家的主母!?”宋嫣不屑道。
张惠兰垂了垂眼,不敢反驳。
“我想宣儿了,你去抱来给我瞧瞧。”宋嫣话锋一转,这可叫张惠兰有些为难了。
照理来说,她是嫡亲姑母,见见侄子本是天经地义的,可她现在这样的境地,张惠兰实在是有点不敢把宋元宣抱过来。
……
“见宣儿?”林氏一听宋嫣这人的名字,心里就有几分不痛快。“见宣儿做什么?”
宋稚把拿着钳子在给林氏夹山核桃,她使了巧劲儿,避免把果肉弄碎。故而她剥出来的果肉,都是一粒粒完整的样子。
她抓了一把剥好的山核桃,放到林氏面前的小碟里,“娘,你莫操心这些琐事。”
她又转头对张惠兰道:“姐姐想见就让她见吧。你把乳母也带上,免得姐姐幽居良久,心思诡谲难以捉摸,忽然生了什么事端就不好了。”
这话的意思,差点没直说宋嫣是个疯子了。张惠兰也不知道听出来没有,只是恭顺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张惠兰刚出去,逐月便走了进来,将一封帖子递给了宋稚。
“这是什么?”宋稚拿了帕子擦了手,将那帖子拿起来一瞧,对林氏道:“是公主府的帖子。”
林氏顿时就露出一副不悦的神色,“她又想要如何!?”
“娘亲莫急,这上头说,公主府办了个宴席,请了许多名门小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