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林没有跟孙宏杰打过交道,对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的架势,的确有些难以招架,可他毕竟是在部队里经过无数考验的老油条。
只是短暂的错愕,便将孙宏杰的心肝脾胃肾看了个通透,于是嘴边噙着冷笑,就准备把孙宏杰好好收拾一顿。
然而还没等他张口,跟他一同前来郭怀胜却先他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笑眯眯的轻声道:“行了,咱们这都多少年的老伙计了,就别跟我玩这套把戏了,我知道你们厂比以前厉害了,能造船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命令是水警区下的,我也是真没办法。”
焦大林的脑袋有些晕,就跟在12级风浪上旋过一般,里面嗡嗡的,他想过很多变数,比如说孙宏杰更加蛮不讲理,比如贺城回去找他爷爷,再比如蒙建业突然跳出来把事情抗下。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郭怀胜这个局外人竟然还参合一脚。
焦大林真的很想说,奋进厂的事管你屁事,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可看着郭怀胜那张我早已把你狐狸一把揪住的欠揍表情,再加上在家里头被拒绝的郁闷,两项加在一起,焦大林的心里也是无名火腾腾的冒。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被焦大林咽下去,转而冷冷一笑:“怎么?觉得我是在跟你演戏?跟你说实话,真的没必要,我们厂是小,可再小也是造船厂,既然是造船厂怎么就不能造船?老郭,你还别不服气,我把话撂在这儿,奋进厂不但要造船,而且还要造好船。”
“行,行,行,你们厂什么船都能造,全都能造,唉,我就跟你说,别喝那么多,你看看你,咱们有话回去说,回去说……”
郭怀胜连忙点头赔笑,可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奋进厂所谓的造船是半点信心都没有,权当是奋进厂自娱自乐的玩笑。
而此时前去仓库查看的职工也回来了,通告的情况和孙宏杰叙述的并无二致,焦大林放心之余也不免有些悲叹,连相处多年的老战友都如此,难道奋进厂就这么不堪吗?
于是一股莫名的愤然便在焦大林的胸膛里滚滚升腾,最终化作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们两回,让他放开了搞,别被人看了笑话!”
说完转身就走,郭怀胜看了看急速走远的焦大林,又瞧了瞧,目瞪口呆的孙宏杰和贺城,突然一跺脚:“开什么玩笑,竟然玩真的,哎,老焦,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朝着焦大林追了过去。
……
“焦厂长真是这么说的?”
半个小时后,蒙建业的宿舍里,梁明秋将一杯温水递给孙宏杰,可还没等人接,就被蒙建业一把抢过去:“赶紧说话,进屋都和几杯水了,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快点。”
“我说小业呀,当时那叫一个形势严峻,我衣服都被汗给打湿了,赶快再给我点儿水补充一下,不然我宁肯下海清淤也不跟你搞鸟门子清淤船了。”
孙宏杰用毛巾一个劲儿的擦着脸上的汗,面对焦大林还能正面杠的孙宏杰,等人一走,就直接尿了,以至于连走路都打漂,只能让贺城给扛回来。
蒙建业无奈之下只能把谁递给孙宏杰,孙宏杰接过去便咕咚咕咚的喝起来,而蒙建业却把目光投向同样脸冒冷汗的贺城:“你觉得焦厂长的话能信几分?”
“这个不好说,不过那位叫郭怀胜的海军军官把咱们厂长给气到了到是真的,你是没看到那家伙听说咱们要造船是有多么不屑,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当时都怒了。”
蒙建业点点头:“看来咱们厂长被鄙视了。”
“可不是嘛,连带着整个奋进厂都被赤果果的鄙视。”刚喝完水的孙宏杰把搪瓷缸子往小桌上一顿,语气愤愤然,但旋即话锋却是一转:“不过那位郭怀胜鄙视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厂建厂这么多年连一条钢船都没造过,贸贸然的说造船的确有点开玩笑……”
“我说你个孙二愣子,到底站在那头的?”孙宏杰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城怼了一拳,孙宏杰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依旧不肯松嘴:“我说得也是事实,清淤船什么样你见过吗?”
“我……我……我当然见过!”
“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
“在我爷爷的画报里,怎么了?”贺城被孙宏杰问得理屈词穷,本来十足的气势去了七分,看到这一幕的蒙建业也不禁叹了口气。
难怪会被人郭怀胜给鄙视,奋进厂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如今整个厂连一座像样的船坞都没有所有船只能在露台搭建的临时船坞里维修。
至于正规的造船门机更是一台也没有,吊装材料只能用人力驱动起重葫芦来完成。
加工车间的机床到是有几台,但基本上都是其他厂使用过的二手设备,加工精度无法保障不说,故障率还极高。
至于人员就更不用说了,眼前这两位奋进厂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居然连清淤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可想而知其他职工基本情况了。
基础设施差、关键设备欠缺,一般设备老化,一般职工技术水平低缺乏基本修造经验,如此种种积累在一起,也就怪不得申达民一门心思想要转产。
“小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见蒙建业只是拧着眉头半天不说话,梁明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蒙建业看了看帅到有些欠揍的梁明秋,又瞧了瞧同样看向自己的贺城和孙宏杰,突然灿烂一笑:“我怎么想?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