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商先生向你辞行。”

绯缡正在书房沉思,闻声转过头来,见商檀安换回了来时的装束,整体很干净温秀。当然,她依然觉得她选的去听证会那一身纯黑正装看起来更好,将他清隽的气质衬得十分出彩,一看就是那种不张扬但绝对让人忽略不了的文明君子,凭外形就可以信服人。

“晏同学,我该走了。”商檀安礼貌道。

绯缡瞅着他,想了想,直接说道:“我想确认一下,你现在有没有离婚的念头。”

商檀安不由一愣,随即敛眸,暗忖晏大小姐真是敏锐,他实是有些后悔淌这浑水的。

“商同学,”绯缡立到他正面,辨着他的面部表情,郑重地说道,“你的行为对我非常重要,你知道,我是希望我们的婚姻能持续到这起应诉案件尘埃落定。”

“……你放心吧,我不会变卦。”

绯缡这才稍感放心。

“我回去了。”商檀安走到门边,回头望,绯缡坐在淡黄色的大书桌后面,脸色严肃,像先前坐在应诉席那样挺直了腰杆,他微微顿一下,便要跨出去。

“你始终认为,他吃不上穿不上,是我的错。”

清泠泠的话突然响起,商檀安脚步一滞,不易察觉地叹气,转回身道:“我没有这样说过。我只是个人认为,也许你可以适当体谅,你的堂弟看起来山穷水尽,他应该是来向你求助的。”

“求助?”绯缡忍不住冷哼,“求助会是这样?存了三年钱,存下一笔旅费,拿着所有的申诉材料,直接到市政厅要求分割家产?”她见商檀安沉默不语,便益发恼怒,“求助难道不该是先上门通报原委,再唏嘘痛哭吗?但是他见到我很激动的第一面是在哪里?是强制我到市政厅接受析产仲裁。”

“或许,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先来找你。”

“嗯?”

“晏同学,你知道一般人到上三区要向治安巡逻队报备事由吗,”商檀安看着绯缡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从不晓得这些细枝末节,“如果没有访问上三区的必要证明,或者主人的邀请确认,我们是进不来的。”

“那你怎么就来了?我只为你确认过一次。”

“第一次我有自由者工会出具的接单证明,今天……我没有被半途盘查堵截,大概是因为我和你去婚姻注册了。”商檀安瞅着绯缡,缓声道,“上三区治安清平,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他没有你的邀请,进不来。”

“我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怎么会邀请。”

“所以,他要见到你的途径也许只有去市政厅。”商檀安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晏同学,你和他这件事,是你的家事,我不该评论,只是你现在在程序上留难他,以后你们始终要面对面解决问题的,对你也并不好。”

“我留难他?”绯缡声调微扬,“他自己百密一疏,暗地里做了千般准备,没想到漏了一项准备,却处处说自己无奈,他的妹妹不能来,是我造成的吗?他的妹妹连学费都交不起,也是我造成的吗?是他们自己。他们三年省下一笔钱,这笔钱用在哪里呢?不是用在学费上,而是用在旅费上,到摩邙来找一个根本不认识他们的人打析产官司。他们自己排了优先级,自己让学费排到后面去,却在大家面前说上学都上不起了,想让听的人道义谴责谁呢?任何一个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析产官司不会一蹴而就,他来之前带的资料可以一直维持到他顺利地强制我应诉,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那最低廉的营养代替剂可以让他维持到顺利地返回乌拉尔?即使不能,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商檀安望着脸色绷紧的绯缡,她背后透纱帷幕在窗边随风轻摇,远山苍翠,塔塔卿的橙光如轻烟般敷在山脊线上。他的眼角余光罩到她这间明敞的书房,掠过那些名家画作和华贵的纸书,脑中却浮现起她的堂弟夹着一个破旧的棕色包站在市政厅台阶下吸营养代替剂的样子,那人沉默地看着他们三人,掩饰般将营养代替剂的管袋塞进包里,就那一个动作,让商檀安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他把自己逼到了悬崖上,准备抢别人的东西,他对别人说,嗨,我到了悬崖上,我要掉下去了,为什么你还不把东西给我,都是你的错。”绯缡冷笑,盯着商檀安质问:“你认为是这样的吗?抢东西的人应该被顾惜被保护,被抢的人应该及早准备好,双手奉上?”

商檀安轻轻蹙眉,欲要开口。

绯缡眉梢一横,提气道:“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认为的。”她一字一顿道,“无论谁,背水一战,就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输和赢,自己扛。平生我最恨,通过哭哭啼啼踩踏别人博同情。我不喜欢他,因为他踩到我了。”

“……你说的,或许也不无道理。”商檀安敛声道。

绯缡等了片刻,昂起下巴道:“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说,我就默认我和你的观念达成一致,你不会在我的应诉策略上持反对意见。”

商檀安瞧着她冷傲的样子苦笑:“晏同学,你不需要追求我和你的观念一致,我更不会对你的应诉策略有什么反对意见,你有绝对的自主权处理家事。先前唐突之处,还请不要介意。”

绯缡便认为,她把这个有潜在反水风险的帮手安抚好了。

“我送你回去。”她恢复了原先的声调,冷清中带点温和。

商檀安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晏大小姐的争论大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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