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缡话少,和王姨还有雪栗区的女孩说几句就搭不下去,和那些男人更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这是她上工第一天,倒也不甚打眼。新人事事陌生,插不上话正常合理,别人只以为她大概属于乖巧型女孩。

她就这样勉强和同事们认识了。

那个爱说话的年轻男子在茶歇结束后回去工作,没多久就耸肩缩背跳起舞,张牙舞爪活像全身在狂抽筋,绯缡头一回瞥到,着实惊诧,瞅着其他人好像见怪不怪,她便敛眸继续守着流水线。

事实上,一天做下来,绯缡观察到这些人都不像她站得直,中年阿姨喜欢坐在转椅上,来自雪栗区的女孩喜欢摇头晃脑,大概挺享受音乐,那个老实巴交的男子经常在工作环弯内踱来踱去,面部僵冷的男子则会转动脖子,隔一段时间仰头望望屋顶的拟合天空。

下班后,绯缡跟着这群人站上运载车,回到更衣室脱下工作服。她收好储格一转头,便察觉那雪栗区的女孩频频瞟过来,目光甚是古怪。

“哟,这衣服好看。”王姨直接啧啧。

绯缡今天穿了一身浅灰套裙来上班。她的衣服都是相熟的高定动作室每季给她推送服务的,邙翼每年也给她送一批联盟流行款。去年和晏青衿打析产官司,芷桑区清水里祖宅被托管后,她匆匆拿了几箱衣物出来,绝大部分仍放在祖宅里。今天为上班选的这身,裁剪适中,衬得人窈窕又娴静,看起来极规矩的。

绯缡望了望她的女性同事。脱下工装后的王姨,身上长袖长裤,靛青色,绯缡即使没有专研过布艺,也能看出那是廉价品,样式更是不用提,直筒筒地从头套到脚,似乎王姨人到中年,完全放弃了对衣装品味的兴趣。

而那雪栗区的女孩,穿着一身嫩黄连衣裙,裙下又露出一层正黄的阔纱笼的裤边,层层叠叠很飘逸。如果绯缡在雪栗或者榉葛区经常逛逛街,便会知道这样的轻潮衣服,在时下是很流行的。

不过,这些漂亮衣服总体就像风中的泡沫一样,初看泛着五颜六色的艳光,但经不得哪怕多一秒的审视。它们的款式也没有定性,一潮接一潮,倏忽变幻得快,但买下来后却会像顽固分子一样,要在女孩衣柜里尽可能多地盘踞一阵。

雪栗区的女孩瞅瞅绯缡,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你哪儿买的呀?”也不说好看,也不说不好看。那王姨瞥了女孩一眼,要笑不笑的。

“别人送的。”绯缡答着,瞅瞅她的女同事们,“今天第一天上班,怕不正式。”

嗨--,女孩一声笑,音色高敞起来:“我第一天上班,也是,左挑不好,右挑不好,嘁,来了才知道,就是个破地方,用不着我们多操心衣服搭配。”她再看看绯缡身上,很大方地点评,“我刚以为你从哪儿抢到的尾货呢,原来别人送你的呀,难怪衣服颜色看着有点老气,有点不太衬你,不过,还是很好看哦。”

“……嗯。”绯缡微微点头。

三人出了女更衣室,那四个男同事也换衣出来了,走在她们前方几步远。

听到脚步声,喜欢和雪栗区女孩搭腔的抽筋男子回头瞧。“呦呵,大妞,一下班就精神了啊,当班时怎么没活力?”他停下脚步,对着雪栗区女孩调侃着,眼睛却在绯缡身上三瞄四瞄。

其他几人便也跟着回转头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对绯缡多看了几眼。

绯缡不作声,跟着女同事们走上前,两拨人混在一起,朝门口去。雪栗区的女孩咋咋呼呼地和抽筋男对呛:“要你管呀?”

抽筋男就笑得好不开心。其他人要么呵呵地跟着也笑,要么就不说话,反正足够热闹了。

到了门口,绯缡道了一声再见,向停车角落走去。

“你租的就是这辆车啊?”雪栗区女孩指着澄蓝悬浮车,问道。

其他人也望去,再望望绯缡,眼里都有些估量。

“嗯。明天见。”

车子升空,她瞄了瞄前方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绿色的褐色的屋顶,绿的像植被,褐的像土壤,现在她知道号称第十区的产业区在摩邙地图上看着像美丽宽阔的自然风光,实际都是和她芷桑区的祖宅防护罩差不多的,屋顶用了伪色,不同的是,祖宅防护罩用到时才打开,这里底下却不知道有多少像这样的公司建筑,时时刻刻遮着伪自然的屋顶。

那几个男男女女的同事沿着地面的路走,有人抬头望向她的车。

这一晚,绯缡回到榉葛区的泉生旅馆,稍稍考虑一下是否离职。说实话,第一天上班的体验有些失望。

工作环境不太好,工作内容有些枯燥,同事们相处有点心累。

只想了片刻,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这只是一份过渡性工作,她不能追求如何完美。想当初,商檀安到她家升级机器人系统,她不也把他安排在机器人休息室与机器人为伍吗?他就认真做事,没嫌弃过。

至于工作内容,流水线上能见到这么多分解的机器人零部件,而不是研究院里的模型和实验样机,也挺能开拓眼界的。何况,管理培训生还要轮岗到其他工种见识新事物。

同事相处更是硬着头皮也要去适应,以后她接洽生意,和人打交道的地方很多。其实现在也没多困难,工作时各管各线,只有茶歇或者下工的一点点时间才需要相处。

她第一份工作,不能才开始就不做了,现在劳动合同已正式成立,违约金不说,个人工作信用上第一笔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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