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回归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开,松溪陈家宗支如今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分家,当然房头倒是列了出来,算上陈修涉这一支长房,尚有三房,这里头的弯弯绕太多,陈迹倒真不想卷进去。
只是关于落在他爹名下的老宅,原本他曾以此作注,向登州钱庄举债,倒不想后来才听到还族里拿出来,作为族中某些家庭困难的后辈提供帮助的产业。
这事情陈修洁提过,他大致是点了头。只是一开始的约定里,入住也是有条件的。眼下倒有某些“赖”着不走的族人。
陈过与陈迹说了些,大致不希望他太急躁。
陈迹说到:“这事族里通个气,好歹是长房自家的宅子,以前情况特殊,有那个说法不置可否,眼下我既然回来了,权且也要给我腾个院子吧?好歹是两进的大宅,不至于都住下了吧?”
“虽说两进院子,这些年没人维护,住进去的人都想着占些便宜,往外头偷拿东西什么的,都是常事。各家自扫门前雪,每年翻修也会拆一部分。”
陈迹揉着眉头,“这就有些难办了啊。”
“那屋子本身也是祖上留下来,当初二爷爷出了些银子盘下来,族里给了低价,这在一些族人眼里,无异于是二爷爷吃了族里的公产,现在他们做的这些,不过是找补回来。”
“嘿,没想到这么复杂啊。”
“家族大了,人多了,要想做到完全的公平不实际,而且不少族人确实不思进取,家里念着情分,不至于过分苛责,他们也就拉下脸来伸手要了。”
“换句话说,就是在外头怂得要死,回家了就充大爷了呗?”
“差不多吧。”
“这算不算吃里扒外?”陈迹顿了顿,问到,“房产先不说,族里搁在我爹名下的田产,如今都是谁在种?”
“叔父一开始是将一部分拿出来给了族学,其他的倒基本都在三房手里。”
“捐给了族学?”
“那倒没有。”
陈迹叹了口气,“都是麻烦事。也不瞒五哥了,这以后我在登州的许多事,可能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大抵会有人想通过族里做些小动作,所以族里的事,有必要好好理一理。”
陈迹提了提语气,随后笑了起来,“这些人平常没什么,关键时候会死人的。”
陈过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做一次彻底的切割。”
“能切干净么?”
“没什么不能的。若非担心伯父吹胡子打我,我都想将自己拨离出松溪陈家,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过一头黑线,“必然是要给你上家法的。”
陈迹苦笑,“所以才难办啊。五哥你脑子灵活,帮我想想办法了。”
陈过无奈道:“我还有课业,很忙的。”
……陈迹姑且就在松溪住了下来,他如今有了个秀才身份,倒不用过去族学听课。只是每日里陈修涉请来的老夫子为陈过哥几个上课时,给他加了张书桌。这与他一开始的想象可是有些出入了。只是暂且不晓得陈修涉的脾性具体,加之也可以趁机摸一摸陈家这些后进学子的底,有些事既然已经知道无法改变什么,不妨改变下自身意识了。
接下去的几日,陈家各房都陆续有同龄人过来,与陈迹倒真没多少话说,时候经陈过介绍,他也明白那些都是什么人。
松溪不远的镇子上,陈迹约了几个相熟的陈氏子弟,算是做了一场酒局。经过这段时间的摸排,他大致搞清楚了一些流于表面的恩怨情仇。眼下在他身边的,都是与长房相近的宗族弟子,没过来的姑且都是以三房为主的一撮人,这些年发现不错,与长房已经有了掰手腕的底气,不过三房太爷压着,不愿与长房小辈太杠,这才“相安无事”。
各房长辈或者还多有“顾忌”,放在小辈身上却有些放浪了。几次闹出来的问题,何尝不是某些长辈有意为之。至于陈迹老宅的事,本也是一种试探,随后大抵就是侵吞了。
陈迹今天的酒局我不至于就要拿出什么针对三房的阴谋诡计来。陈修洁在他过来之前已经严词警告过他,在关乎宗族的事情里,不能蛮来。不是担心陈迹会吃亏,也不是关心宗族传承,仅仅是嫌弃麻烦,到头只是觉着恶心。
今日赴约的除了长房的陈过,陈适,陈退,尚有二房的几个堂兄弟,最为怪异的倒是三房竟然也有人凑了过来。至于陈迹逮着人一阵打趣,人家一个劲解释,脖颈都急红了。
酒局之后,众人回去。路上,三房的陈进有意落在陈迹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倒也问了出来:“迹哥儿,这次关于老宅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陈迹故作惊讶,转头看了眼陈过,说到:“族里既然有了章程,我等着便是了。当然我也晓得各位叔伯的难处,能帮的当然得帮,不过我这次回来,应该会多待一阵,总不能一直赖在五哥家里,所以我还是希望各位叔伯也能体谅我的难处,至少给我匀一个落脚处。”
陈迹笑了笑,“虽说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按理说只要陈氏后人,都有资格住进去,可是既然我爷爷已经跟族里有了买卖,我应该有权说些话的。”
“这样啊,恐怕不容易。”陈进接了话过去,这些年三房很多事,确实有些过分了。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他没资格说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听。
陈迹为难道,“那就不好弄了。到时候还望进哥儿帮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