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眼看着方结大踏步走了进来,小二识人,知道面前衣着不凡神情却有些落寞的人是谁,少梁城的新贵方将军,倒也不奇怪,他们的酒好,不少武生也愿意来捧场,主人明着卖酒暗着卖茶,这文武是俱不得罪,实乃妙策。
笑容热情又周到的将人接待坐上了二楼包间,顺手拎了壶今年的新茶给倒好了端到方结的面前。方结不想被打扰,语气不振的只说要壶好酒添两碟花生牛肉即可。
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错不得,小二“哎”了一声就去备了。
酒水上了桌,方结径直倒了一碗灌入了肚肠,酒是好酒,也没问这名字,闻着清香,入口绵柔,吞咽顺滑。在苦寒之地亦或者险山恶水之处哪里能喝到这个,战时生活粗糙的很,现如今精细起来了多多少少还有点不习惯。
要说哪里不好,大概就是这酒喝着不上头,越喝越上瘾,脑袋也越来越清醒,都说杯中物解忧物,为何方结却觉得越喝越是心烦意乱。
齐舒拒绝他的说辞还犹在耳边,他有些不解为什么齐舒的心意说变就变,明明战事五年她频繁寄予他书信的,那些真情真意绝不是虚假,可是为什么?不过是迫不得已娶了滇国的纳兰公主。何况,纳兰公主也是真心爱慕他的,为何齐舒就不能理解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娶得多一房妻妾又如何?未免小气。定是她这几年未曾好好修习女戒女规之类,变得粗鄙浅薄了。
自他回来之后,从祖母处听到了些关于齐舒的事情,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现在真的用事实来打他的脸,她真的是太令他失望了。
一壶酒喝完之后,方结起身付了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府此时正乌云压顶,谁也不敢靠近老太太的屋子,潘氏正在里面生闷气,没多久就出来催促下人问方结怎么还没有回来?眼神之狠厉、口气之恶劣如下山猛虎般要吃人似的。
下人均是心中有苦难言,只得说催了催了。
这将军府里面就这个老太太架子大,难伺候。这将军府的正妻滇国的纳兰公主也没像她那样嚣张跋扈,倒是极好相处的。
“咣当”门又被狠狠地推开,心浮气躁的方老太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站在院子中战战兢兢神色畏惧地下人喝道:“我的结儿到底回来了有啊!”
方老太太简直就是在咆哮了,这都下午了,不是老早就从宫中出来了么?到现在都不回来,饭食不知道用了没有,这都快急死她了。
下人瑟瑟缩缩地说将军此时正在暮春酒馆吃酒,催了几次说是马上就回来了。方老太神色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屋子,门又被咣当关了起来。
结儿真是出息了,这才刚坐上了将军的位子,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反了她了,一个个的,反了!反了!这让她的面儿往哪里搁?
前一个刚耍泼皮无赖混得了郡主的位置,后一个新进门的孙媳妇不知道每日躲在房里避而不见,眼看着心尖尖上的孙子,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她在方家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这边方结喝完了酒,步履有些虚浮,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府中他的祖母已经发飙成了什么样,只觉得可能怒气不小埋怨甚多,毕竟祖母最是厌恶的是齐舒,最是见不得她好的,可是先前明明是好好的,为什么竟会变化至此呢?
犹自想着借口说辞怎么解释今天上午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回去已然是风暴中心了。
将军府里,一间满眼皆是喜庆红色的屋子里,有一女子正揽镜自照。
凑近了细看,这女子五官与魏国人有异,肤色显得有些黄黑,算不上什么白嫩水灵,眉毛浓粗颧骨略突,脸部线条有些平,耳朵贴近脸颊,乍一看不算出色,实际上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女子。
手上持着青黛却迟迟没有动作,心思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
这位就是方结娶的新妇,纳兰公主。
滇国皇帝纳兰达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王子名为纳兰且贺,二女儿即是纳兰且容。
边疆的战事耗了五年,滇国不同于魏国,没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可以跟魏国对着耗,所以最后以滇国实在实力不济而战败于魏国。
但纳兰达又不愿意俯首成为附属国,纳兰且贺便有意让纳兰且容自己的亲妹妹去接近方结,从而促成了这桩婚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纳兰且容也是到魏国做质子的。
纳兰达刚开始不同意,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肯定是舍不得的,但是纳兰且容却自己主动请求就按照这样的计划执行。
至于原因,她自己心里想的很清楚,一方面魏国的富庶比之滇国肯定是优越太多,潜入到其境内肯定是只赚不亏的,另一方面,方结的军事素养以及策划谋略都十分出众,滇国将士每次对上方结也是吃亏的多,若是以她自己的口才将之策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打探过了,魏国现在正处于军事储备的断层,老一代资历优秀的将军病的病,残的残,死的死,类似方结这一代的新军还没有完全成型,虽然滇国内损严重十年之内暂无一战之力,但是不排除其他国家虎视眈眈。
就纳兰且容了解到的这些,有识之士定然也会知晓,砧板上的肉,还是块好肉,谁不上切一块?倘若她滇国能做着切肉的刀把,那定然也是沾得油水荤腥的。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推门进来的声音。
放下眉笔,纳兰且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