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至亲,十余年未见,说完寒暄,也会有相顾无言的时候。
秦云颐忍着腹中翻滚的不舒服,低头咳嗽两声,老太太起身就说要告辞了,“娘娘身有不适,我在此处多有妨碍,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娘娘一面,我已经余愿足矣。”
她看着秦云颐,这个外孙女儿自小就长的像她爹,这会不知道是人瘦的脱形了,还是她太久没见到,觉得更像她娘,她的女儿。
老太太嘴皮子颤抖,“自你娘走后,我常后悔。”
“把她教的太过刚强,宁折勿弯。”
“若我早早的告诉她,死生之外无大事,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也许她就不会做出那样刚烈的决定,我们也不会天人永隔。”
秦云颐面有戚戚。
老太太看着她,“娘娘千万不要学你的母亲,爱惜自己,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敬。”
“妙安,你替我送外祖母出去。”秦云颐说,虽然来的突然,但库房一向管理得当,些许功夫就能整理出一份不错的礼单来。
老太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走的很缓慢,妙安却没有催促她,只是慢慢的跟在身后,而她身后还有捧着礼盒的长长的队伍。
“娘娘若吐的严重,或是食欲不振,可以用新鲜豆角沤酸,炒肉末给娘娘下饭,还可以做酱油鸡,但要撕掉外皮,江南有种糯米点心,里头包的是辣炒的绿豆末,这些都是娘娘的母亲喜欢吃的,是家常婆子的手法,她奶娘会做这个,当年她怀孕就多靠了那奶娘才能吃得下东西。”
老太太临了要出宫时回头对妙安说了这番话,末了又都摇头叹气,“都不在了。”秦云颐的奶娘为了她死了,秦云颐娘的奶娘,替自己奶大的孩子收尸下葬后也没有回周家,她的奴籍,早已在跟随姑娘嫁到秦家来就注销了。
她说要回老家看看。
她老家早就没人了,也不知道她那一去,是生是死。
妙安点头记下了,亲自扶老太太上了马车后才转回去。
老太太上到马车后,手捶着胸口,无声憾哭,我的儿,我的儿。
她若有十分心疼外孙女儿,就有二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不摧肝断肠。
奇怪也奇怪,老太太一走,秦云颐翻腾的胃部就停歇了下来,让她好气又好笑,“方才还难受的让我坐着都是煎熬,这个时候又好了。”
“连和外祖母多说几句话也不成。”
妙清端来蜜水给她,没说破,也许娘娘也没想好怎么和外祖母聊天,毕竟相隔了太久,突然见面,很难没有膈应。
娘娘的胃只是诚实的反应心里所想的。
“陛下为什么突然把外祖母请进宫?”秦云颐问。
“昨夜里陛下来了,在娘娘榻前坐了许久,许是娘娘说了什么梦话,触动了陛下。”妙清说。
“我能说什么梦话,翻来覆去都是陛下听过了的。”秦云颐自嘲说,“不是喊娘,就是喊奶娘。”
“太医说娘娘有些忧思不展,许是陛下突然想到,让娘娘的外祖母进宫来,可以让
娘娘欢颜。”妙清说。
“我把自己当个孤儿已经太久了,已经不知道怎么和这些有亲的人相处。”秦云颐自嘲说,“不过是更要打起精神来应付的人罢了。”
“娘娘,寂寞的太久了,找些旧相识来聊聊天也是好的。”妙清说。
“说实话,前几年真的很难受,树倒猢狲散,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秦云颐叹息说,“如今也是看开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再说是我在进入王府后就切断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又怎么知道,她们未曾想和我联络过?”
妙安回来把老太太的嘱咐说了,然后半带疑惑的说,“老太太的神色,看起来很伤心。”
“也许是见着我,就想到我娘了。”秦云颐说。
过后陆续又有几家的贵妇人进宫来见贵妃,也不知道陛下是在哪打听的,不过这来的几个人,不管她们的丈夫是什么样的立场,对秦云颐,对她娘,还是真心的。
常夫人是轮到比较后才进来的,不是说按关系亲疏,而是按官职来的,齐枞汶在这种事还挺细心。
还让她把常云初的妻子也带进宫来了,他以为秦云颐没见过,也是他的小心思。
都已各自婚嫁,莫要惦念。
常夫人给贵妃行礼后,再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热泪盈眶,“娘娘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
“常伯娘。”秦云颐称呼她,又对身后的岳清英说,“嫂子也来了。”
常母诧异,“你认识她?”
秦云颐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岳清英才是,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轻轻笑道,“嫂子已拱卫之势跟在伯娘身后,必定是自家人。”
“只是不知道是常大嫂嫂,还是常二嫂嫂。”
“这是你二嫂嫂,云初的媳妇。”常母说,“大嫂嫂跟着去了外任,我也有三年不曾见到了。”
“等到常大哥哥回京任职,伯娘又可以一家团圆了。”秦云颐说。
常母说,她让人搬了个小杌子,紧挨着秦云颐坐着,拉着她的手说,“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却这么瘦,实在让人担心。”
岳清英暗暗心惊,婆母竟然和贵妃如此亲近,如同亲母女一般。
陛下突然召京中贵妇进宫,大家都猜测是讨贵妃开心,毕竟进宫的人都是和秦家有旧的人。可是等那些个夫人进宫回来,却也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