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心中一动,对方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参与那个计划的人,可这太奇怪了,听他言外之意,他与白桑他们似乎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陆成没有理会他的疑惑,仍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天浪山镇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有人来找你,赶紧跟他们离开吧。”
不等白秀反应,他放下茶杯,站起身离开了。
白秀越发惊疑难定,然而等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却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惜这样的灵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他有些无奈,也站起身朝门外走,可走了两步,关于此人的诸多线索就这样一股脑冒了上来,他瞬间怔住了——他好像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
思绪如同一张网,将他紧紧网缚,他失神想着,又缓缓坐了回去,窗外露出的背影已然模糊,但他刚刚的猜测似乎又笃定了几分。
“原来如此……”
黎春死而复生,又与郑如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作为他的好朋友,程禄又会那么简单吗?
当初陆成与江姹的谈话,其实已经透露了他的身份,若非与江陵朝夕相处,他何以如此了解江陵的情况?
他是江姹派去蛰伏在江陵身边的卧底,亦是参与那个计划的人布在江姹身边的棋子,甚至连那个计划都无法完全掌控他,那他会不会和黎春一样,也是郑如意那边的人?
当然,陆成也好、程禄也好,对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白秀并不好奇,他现在不明白的是郑如意到底在谋划着什么,甚至于连参与那个计划的人都也悄然入彀?
郑如意死了,但他埋下的棋子十年后仍在运转,那么这个人又在郑如意的谋划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不敢去想某种可能,但那个念头不可阻止地冒了上来——缔天与修行者的战争是礻挑拨之下的结果,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忌惮两界的势力。
也就是说,这个强大的生灵自傲又自卑,如果他们只是操控缔天界,又如何有信心掌控着这一切,会不会修行界中也有他们的代言人,而这个人就是郑如意?
这并不是无端的推测,郑如意对形势的把握远远超过了他本身力量,就算他不是礻,也一定是知情者,关键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疑问上,他到底要做什么?
白秀发现自己其实对郑如意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就算他有这样的猜测,也完全无法揣测郑如意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答案,最后只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先去与白桑汇合再说。
不管郑如意又什么目的,在劫生盘之争这场关键战役中,他所留下的那些棋子一定会有所行动。
白秀出了茶楼,径直往镇外走去,然而不知怎么地,没走几步他又改了方向,朝宿灵河堤岸走去。
走到上面,他才发现鸿蒙里镇如今已是汪洋一片,变成了一个与宿灵河相连的湖泊,估计是鸿渊岛下的洪水漫延了上来,将镇子冲毁了。
他有些失落,失去家园的自己好像也成了孤魂野鬼。
他茫然站了许久,正打算离去,不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消瘦得好似马上就要消融其中。
心口不可抑制地泛起一阵刺痛,他朝她歉意一笑:“云生,我回来了。”
向云生看着他几乎不敢眨眼间,缓缓走了过来,直到确定眼前不是幻象,她才紧紧抱住他,哽咽道:“我是日日夜夜想着和你梦中一见,却始终求而不得,如今天可怜见,终于让我们团聚一次了。”
白秀怜惜地看着她:“这不是梦,我还活着。”
“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梦。”
向云生没好气地抹了抹眼泪,“我早就收到你出现在黄龙镇的消息了,想着这是你家,你不管去哪里总要回来的,所以一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可你呢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报个平安!”
白秀心里歉疚万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看你的。”
向云生冷哼一声,并不看他,眼睛的余光却直往他脸上飘,最后她忍耐不住,伸手紧紧贴住他苍白的脸颊,又是心疼又是赌气地说道:
“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又叫别人欺负去了?唉,我真是没骨气,每次想让你哄哄我,却总是自己先败下阵,可我又能怎么办,谁叫我喜欢你呢。”
向云生将手攀在他的颈边,忘情地吻了上去。
灼热的呼吸在彼此唇边撩动,她轻声道:“感谢老天爷将你送回了我的身边……白秀,我们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好不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
白秀心中柔软一片,看着她点了点头:“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向云生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脚下寂静的小镇,忍不住幻想着:
“我们找一个和这里一样漂亮的地方安家,我做饭、你洗碗,你煮茶、我种花,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带他们周游世界,看看以前不曾看过的风光……”
白秀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宁静过,之前的疑虑好似遇到向云生后就烟消云散了,而那陌生的、对未来的憧憬一点一点泛了上来,让他忍不住也跟着她描绘着那美好的蓝图。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去天浪山镇一趟,等此间事了,他们就能真正地寻求自己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