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但凭母亲说了算。”裴世钦拱手道。
裴老太太却是问道,“箬姐儿,你觉得呢?这样处置可行?”
裴世钦的目中极快掠过一抹复杂,但也随之望向裴锦箬道,“是啊!箬姐儿,今日的事,说到底,你还算得苦主,这样处置,你可满意了?”
裴锦箬听这话,微微一顿,才笑了起来,“这样的事,自然是听祖母和父亲的意思。”
这个时候倒是恭顺好说话了,裴世钦哼了一声。
“既然箬姐儿没有意见,那便先这样吧!将孟姨娘幽禁品秀阁,一月后,送到城外李家庄去。”
虽说还是幽禁,却比之前禁足时,全然不同。身边伺候的人,尽数被换了,品秀阁的门禁更是防守得严密,就是裴锦芸也再不能随心所欲地进出。
秋雁被发卖了出去,蓼蓝和彩环被撵到了外院去做粗活。秋菊倒是被裴锦箬保了下来,却也并未放在府里,而是出了府去,至于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
府中上下都知道,孟姨娘这回是当真失了势,风向,微乎其微地变了。
总之,对着裴锦箬姐弟二人,不要太殷勤。
就连品秀阁,裴锦芸和裴锦栋来了数次,也未能得进,可裴锦箬一来,那守门的婆子便是二话没说开门放行,还亲自将她送到了上了锁的正房处,给她开了门,“三姑娘请。”
“有劳了。”边上,是终于痊愈了的绿枝。
有赖裴锦箬毫不吝惜地给她请大夫,好药好补品地养着,她身上的伤,好得全乎,就连面皮上,那几道划痕也没有留下疤来,只是经了那一遭,性子更沉静了些,只与裴锦箬主仆之间,除了默契,更多了两分亲密。
不等裴锦箬开口,绿枝已是递给了那婆子一颗银锞子,那婆子欢天喜地接了,“姑娘尽管放心进去,婆子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儿,姑娘开口叫一声便是。”
点头微微一笑,绿枝推开门,裴锦箬和绿枝二人徐步而入。
进门后,绿枝反手将隔扇合上,屋内的光线略略暗些,裴锦箬眨眨眼,停了片刻,才迈开了步子。
角落里,便已是响起了孟姨娘的诘笑声,“我就知道,三姑娘,一定会来瞧我的。”
裴锦箬适应了光线,自然便也瞧见了她。她裹着厚实的大氅,缩在床榻一角,不过一夜之间,那张脸好似就瘦削了许多,被那大氅衬托着,越发显出两分娇弱无依的姿态来,只脸色惨白,一双眼角微勾的眼少了两分妩媚,却也多了两分讥诮锐利。
孟姨娘此时只怕是恨不得饮她的血,啖她的肉呢,裴锦箬半点儿不意外。
绿枝上前,已是在那张海棠掐腰的桌子边,将帕子铺在了其中一张凳子上,裴锦箬徐步过去坐下,这才抬起头,平静如水地望向孟姨娘,“就冲着姨娘这么些年来对我的关照,我自是要来看望姨娘的。”
孟姨娘似是觉得她缩在床榻上失了气势,竟也起了身,端坐在了床沿,嘴角勾起,冷冷一笑,“这些年,倒是我小瞧了你,没有想到,你那些个恭顺愚笨,居然都是装出来的,小小年纪,居然就这般心机深沉,你倒是比你那个死鬼娘,聪明了许多。”
裴锦箬知道她想错了,不过她也没有想解释,就由着她误会好了,不过听孟姨娘提及袁婧竹,她的眸底却是悄悄蒙上了一层薄冷,“姨娘既然提到了我母亲,正好……我今日来,便是为了跟姨娘讨要我母亲的东西的。”
“你说的,是那个?”孟姨娘抬起手来,朝着妆台的方向虚虚一指。
裴锦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瞧见了那妆台上放着的眼熟的妆匣,目下闪了两闪,“姨娘倒是乖觉。只是,我要的不只是妆匣,还有里面的东西,包括四妹妹那处的。”
“放心,一件不少。”孟姨娘倒是干脆。
裴锦箬反倒蹙起了眉心,眼泛狐疑。
孟姨娘倏忽笑了,“你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成王败寇,如今,我这副模样,要想东山再起,怕是痴人说梦了,你这般忌惮我,反倒好笑。这些东西,就算我不给,以我如今之力,也是保不住,还不如痛快点儿,你说呢?”
“姨娘果真是个明白人。”裴锦箬扯了扯嘴角,可惜,她不是从前那蠢钝无知的裴锦箬了,她才不会被孟姨娘随便两句话便哄得轻信。孟姨娘此人,未必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而她,绝不会给她半点儿的机会。
裴锦箬抬手轻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想必,姨娘也不会给的这么轻易吧?不知姨娘还有什么条件?瞧在往日的情分上,若是不难为,我倒是可以满足一二。”
“要我说,三姑娘才是真正聪明,若是芸姐儿有你一半机敏,我便也能安心了。”孟姨娘勾起唇角,似真似假地恭维了一句。而后,挑起眉梢道,“我只是心中有些疑虑,不问清楚,实在是难安。”
“你是这阖府上下,唯一看穿我所谋之人,那么,能够买通曹大夫自然没什么好意外的。财帛动人心,他对我忠心,自然也能对旁人忠心,这处,是我大意了,怨不着别人。可我想不通的是秋菊,你究竟是何时让她倒戈的,又是如何办到的。”
孟姨娘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她身边两个最为信重的丫头,秋雁跟她时间最长,已经十来年了,何况,秋雁的母亲是随她从孟家嫁到裴家的,从前没有少帮着她做事,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他们家都脱不开干系,是以,她用着放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