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俺让五丫头去求人的。你要怪,就怪俺。你不要这差事,俺也不逼你——待大郎到了,俺就上折子请求他接任老子的军职。”
大老爷立即不干了,怒道:“先前在辽东,爹非说俺身上有缺点,不把军职转给俺。都求到皇帝跟前了,还不把军职转我。给了我,这会儿俺用得上跟那劳什子侯爷,生死不知么!”
顾老爷子叫他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看要背过去,顾遥、谢氏顾不上多说,赶紧上前,安抚的安抚,找太医的找太医,忙活到深夜,老爷子的情况才稳定了下来。
顾知县一时半刻回不来,大老爷又这幅样子,谢氏无奈,只得派人去昌平叫顾御史回来。顾御史连夜赶路,次日天明回到家中,与顾大老爷理论去。
不等他说什么,大老爷已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大道理俺也不懂。就一点,你们不管俺死活,俺也不可能管你们的。”
“大哥自己不好好活着,怎赖别人?顾家和郑家关系薄弱,都是拿银子打通的。求人家说了话,还不知道要搭多少银子进去。顾家哪来的家底?要说琛哥儿几个不懂事就罢了,我们兄弟三个还不知道吗?我和二哥不知道,大哥还不知道吗!大伯不奢侈不舍得穿,好不容易攒点银子,就送回来给家里使——”
大老爷听到这里,嚷道:“俺怎不知道!俺们在外头没吃没喝的,好容易供了二叔出来,二叔呢,生气就不做那官了!你们家,最没脸说俺。”
老子犯下的错,顾御史有苦难辨,便道:“好,那我们不说这个。只说这一次,北伐一定会赢,也不一定会死。是有危险,但又何尝不是大哥的机会?”
“什么机会!”大老爷怒道,“先前俺要不是听了美娘的话,这会儿和爹两个,尸体都不知道搁哪呢!还叫俺去打仗,俺不去!”
顾御史总算明白了,这个大哥,根本就是不讲道理之人。你与他说再多,都是白搭。
时隔多年,顾遥和玉娘再次同炕而眠,俩人都没怎么睡好。确切地说,是顾遥没怎么睡好,玉娘根本是彻夜未眠。对她来说,顾老爷子活着,就有了一丝念头。顾遥劝她到时候再嫁,可再嫁又能嫁给什么好的呢?如果当年有的选择,她又怎会委身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人?
因为,只有顾老爷子知道她的情况,知道她被人……
十来年了,至今回想起来,玉娘依然觉得恐慌。她害怕的表现方式不同,越怕,她就越镇定。不如眼下,她一边留意顾老爷子,一边与顾遥道:“大老爷那人俺最知道了,三老爷又是做小的,大老爷不带同意的。老将军那里,姑娘瞅着点,俺去和三老爷说说。”
“找三叔说什么?”
“姑娘就甭管了。”
玉娘披了厚重的毛外套,去了正房。才赁来的房子,人手不足。后院到正房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玉娘,就这么一路通畅地进了正房。
屋内,顾御史却因自幼习武,立即听见轻盈的脚步,冷着眉眼,抬头去看,见到是贴身伺候顾老爷子的玉娘,不悦道:“你不伺候主人,来此这何?”
玉娘规规矩矩见礼后,有些难以启齿。可想到炕上躺着的老爷子,她一咬牙,道:“有个事,三老爷不知道,玉娘,其实是老将军的人。”
压根不去看顾御史的神色,磕磕绊绊说出这层羞于启齿的身份后,玉娘又非快地说道:“十二年前,老将军救了玉娘的兄弟,救了玉娘,是玉娘的恩人。玉娘真心实意伺候老将军十来年了,他如何想的,玉娘也知一二。这其中,老将军军职的事,好早之前,老将军原是要给大爷的,五姑娘也知道这事的。”
顾大老爷当即怒道:“你也说了那是原来,爹这一段说了,给俺。”
玉娘却不搭理他,只与顾御史道:“大老爷不想去战场,待老将军醒来,直接让他将军职转给大爷,让大爷去北伐,可好?三老爷若是同意,与二老爷、大爷商议一番,尽快决定,也好安老将军的心,叫他过几日安稳日子……”
大老爷原本不悦的,一听还有这操作,当即道:“行,给老大,俺不要。”
上头没人护着,又是动乱的时候,军职就等于一道生死符,没一点儿好处;反正自己有银子,回去抬了美娘的身份,将私产搁她名下,日子安稳惬意,再好不过了,才不要去送死呢!
他同意了,顾御史却不同意,因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传孙不传子,他那里必然过不去。顾家就是不要这个军职了,也不能上这折子。”
顾大老爷才有了希望,听见这话,恶狠狠道:“你少唬俺。这么点子小事,皇帝那么忙,哪来的闲工夫管?就跟先头一样,爹不找俺,俺的事也不会露出来!”
大老爷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玉娘顾不上身份,气道:“大老爷这话好没道理!好好的,老将军为何找大老爷?还不是有人递了话上来!老将军只能派人找大爷,拿军法说事,想叫大老爷去了临阵脱逃的名声,哪知淇国公不允别人说话,直接判了大老爷的罪!”
所以,顾老爷子原本是没吐血的,直到长子被淇国公判罪,才吐的?
虽捋清当日之事,却与眼下无关。望着混不吝啬的大堂兄,顾御史陷入两难。这样的人送上战场,害人害己;不送,圣旨已下,如何能违?
“真是头疼。”如此感慨过后,顾御史吩咐正在整理账目的谢氏,“备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