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许夫人放下汤勺,问道:“这混小子又去哪儿鬼混去了?又去找周家那个小子了?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做一点,闲得皮痒了。”
“这您可就冤枉少爷了,少爷今日可是奉了老爷的命去南边的书院去了。”
这事许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许县令没有和她提过,她竟然没有长忆知道得详细:“去书院做什么?”
长忆一边替她往灶里添了些火,一边回她:“听少爷说,是老爷的旧友告老还乡来了,在书院里教书,今日里刚到,老爷公务缠身走不开,便让少爷先替他去送份贺礼。”
许夫人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许县令在京中的旧友年轻时受了伤,这些年身子骨不大好,不愿意在京中受气,便想着告老还乡,竟不知那人也是三江县出去的。
“三江县水土好呢,人杰地灵,少爷也一定能出人头地。”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许夫人也一样,她笑着看向长忆:“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
而此刻,许夫人与长忆的话题中心正在和一群孩子厮混在一起,全然不知母亲对他的殷切期望。
许县令的旧友姓张,名义成,字舍之,曾在京中任大理寺卿,现在卸了乌纱帽,一身布衣儒冠,倒真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模样。
张先生同许县令是多年好友,早在京中的时候两人便是莫逆之交,许怀安也算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对他的脾性有几分了解,见他多年未见性情不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瞪着眼珠子看着和孩子闹做一团的许怀安,无奈摇头叹气。
院门打开,院长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一道走进来,张先生愣了一下,迎上去,院长年过五旬,长髯花白:“张先生,这是安大姑娘。”
张先生这才将视线投向来人,看上去是个温柔和善的小丫头,不比京中的闺阁女儿强在哪里,但是张先生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儿。
毕竟,他也吃过安家的茶叶,听闻过安大姑娘的名声。
张先生笑了笑:“久仰大姑娘声明。”
安清茗忙道不敢:“是清茗久仰先生大名。”
张先生为人洒脱,闻言大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丁点儿为高官的架子:“老朽有几分能耐自己还是知道的,大姑娘莫要谬赞。”
院长笑着将两个人都夸了一遍,又道:“大姑娘可不是胡乱夸赞的,是真心仰慕先生,这不,听见先生来任教,特地追加了些善款。”
张先生有些错愕,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院长解释道大姑娘心善,春日修缮庙宇,秋日书院置书,都少不了大姑娘的善款,他笑道:“大姑娘可算是咱们书院最大的财主呢。”
安清茗笑起来:“您真是羞煞清茗了,怎么说,清茗也是书院里教出来的孩子,书院算是清茗的半个家,什么财主不财主的?”
张先生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对这个姑娘有了几分好感。
他不是什么好顽固,对抛头露面的姑娘没什么偏见,当然了,书生气使然,他对这些与铜臭为伍的商人也没什么好感的,但是安清茗身上看不出一丁点市井气,反倒是落落大方,颇得人喜爱。
院长还有事情,让安清茗自己随意看看,她对书院熟得很,也不在意,让院长去忙了。张先生倒是没有离开,与安清茗又交谈了一会儿,同她聊陆羽的《茶经》,聊得眉飞色舞,又聊琴,聊棋,安清茗虽不能登堂入室,也算的得上是对答如流,张先生颇为诧异,大有高山流水与知音的喜悦,与她相谈甚欢。
“你这丫头要是早认识老朽几年,老朽就收了你做学生,不至于收了那么个臭小子,这么多年不见长进!”
安清茗不知道他说得是谁,大概猜测是老先生的某个学生。
张先生说完朝着屋内指了指,“你看看,一天天的每个正形,把好好的孩子都带歪了。”
屋内没有上课,一堆孩子围在一张桌子旁边,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那群孩子中间,站了个少年郎,阳光洒在他的脸侧,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他笑得很开怀,一手搂了一个孩子,正说得神采飞扬,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孩子被他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好不欢乐。
安清茗觉得这幅画面好看的紧,画在画上该是一副绝妙的景,她看得时间有些长了,张先生道:“这混小子,就该少来几趟,瞧瞧,把这些娃娃们勾成什么样了。”
安清茗没有收回视线:“孩子们喜欢他,当知许公子确实赤子之心,实为难得。”
张先生挑了挑眉,道:“你倒是会恭维他。”
安清茗弯了眉眼:“怎么就算是恭维呢,实话实说罢了。”
似有所觉,屋内的人回头过来,真巧与安清茗四目相对,安清茗没有半点异样,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倒是屋内的人闹了个大红脸,讲到一半的故事也讲不下去了。
听到兴起的孩子见他不讲了,伸出手去拉扯他:“后来呢,后来呢?那书生后来怎么样了?”
“那书生啊……”许怀安卡了壳,脑子里全部都是安清茗携了阳光的那个笑,书生是谁?什么书生?爱怎么样怎么样,他才不管呢,“他回家了,吃得好喝的好……你们等等,我出去一趟。”
满屋的孩子:“……”
许怀安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门,先是朝张先生问了声好,张先生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权当做是回答。
许怀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