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今天的太阳就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童,在穹顶之上撒泼打滚,发出耀眼光芒,亿万金光照耀神泽东洲之地,一派春和景明之象。
唯独云瀚山脉这个范围暗无天日,阴风呼号。
现在雨也慢慢停了,可笼罩整个云瀚山脉的乌云却死活不肯退去,万顷云海于九天之上严阵以待,仿佛老天爷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继续兴风作雨,把世间污浊清个干净。
引道者身随风动,悬浮在黑黝黝的洞口上方十丈处,望下凝望着。
这个洞不大,但却深不见底,洞口四周是裂隙,都是被萧逸尘踩碎的山石。
黑洞处在风雷之锥扩展而成的深坑内,从高空往下望,仿佛是在凝望一只深渊之眼,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了,引道者修为高深,自然不会惧怕这些。
原本他是不愿浪费力气,想等萧逸尘自己爬上来的,可是等了一刻钟仍不见他的踪影。
不管他是逃跑,又或是被摔成粉碎,都很难向圣尊交差。
引道者正打算下去探查一番,却是通过眼角余光,注意到远处突然冒出一个不断扭动的身形。
认真一瞧,是一个邋遢的小女孩,正昂着倔强的小脸,蜗牛似的向这里缓慢爬来。
这小女孩便是陆关关。
一刻钟过去了,萧逸尘还没出来,她也想去看看下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引道者凝眉,心念一动便把她身上的枷锁收紧,将她的双手和腹部箍得咯吱作响;乍起的雷电更是炸穿衣袍在她身上留下黑色焦痕,疼得她面色胀红。
“我要像师傅一样,不能在这个坏蛋面前喊痛!”心中这样想着,陆关关忍着疼痛继续前行,同时紧咬牙关不让自己痛叫出声。
此时神霄宗其他弟子的情况也很糟糕,很少有人敢于出声,只得在心中为陆关关惋惜。
只有那么几个人在出声劝慰。
“小师妹放弃吧,说不定小师叔已经不行了。”
“别往前走啦,那混蛋会杀了你的!”
陆关关油盐不进,在引道者冷冷的注视下又前进了一寸。
……
神霄宗暗无天日,距云瀚山脉不远的小林村却是祥云悠悠,春日融融。
午饭过后,孩子们在家中长辈的笑骂声里冲出屋舍,伴着彩蝶飞蜂,一路上呼朋引伴。有去山上挖马兰头的,也有调皮些的去溪间摸螺钓虾,更有胆子大的爬上树梢掏鸟蛋捅蜂窝。
此时村外清流之上垂着无数根白麻线,下面绑着一只只蛙腿,这是在钓龙虾。为了吃上龙虾这种鲜美野味,孩子们将田地里那些瘦不愣登的青蛙被抓了个干净。
溪水蜿蜒,一路上垂着上百根柳条似的白麻线,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围在溪边,不时爆发欢笑,这景象颇有逸趣。
溪畔正有两个孩子,一个不过六七岁,嘴里含着狗尾草,两溜鼻涕水顺着人中淌下。瘦小的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开裆裤,他正围着一口小锅忙碌着,一股鲜香从锅里飘出。
另一个年纪大些,脸蛋浑圆似个小弥勒,此刻正敞着布衫,将小皮球般的身子安在竹椅里,油乎乎的胖手抓着一把蒲扇,呼呼地扇个不停,吓得溪中的龙虾都不敢过来夹蛙腿了。
小胖子身前地面斜插着十多杆竹枝,上面正吊着白线和蛙腿。一支支钓竿在流水和清风的冲击下微微晃动着,就好像小麦垂着穗儿被秋风吹得打颤。
挺着个游泳圈坐在那儿,一双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麻线,手里的蒲扇倒是不得半刻停歇。那双壮实的小腿也不安分,轻轻跺着地面,一边用来捞虾的小网兜被震得微颤。
也不知他这模样能否钓上半只龙虾来?
“瘦猴儿,咱刚刚抓的那几只熟了没?”
小胖子盯着钓竿的模样倒是做得真切,但他那迫不及待的询问却是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他的内心。
哪儿有心思盯着诱饵跟吊线?
就等着吃龙虾呢!
一想到马上就能吃上美味,小胖子馋得流出口水,用油腻的手擦了下口水,却是发现越擦越脏,最后索性就不擦了。
春初时节,龙虾还未长成,需到夏秋才最肥美,如今还是些皮包骨的货。可孩子就是孩子,架不住美味诱惑。一听水田里响起蛙鸣,见到沟渠内爬出龙虾,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哪管龙虾长成与否,抓了青蛙就到河渠溪沟里钓龙虾,一股气钓将上来。
也不必拿回家交给阿娘清洗,自顾自支起小锅,混一点用干柴换的盐巴,滋两股从家里偷来的酱油,将还未细细洗净的龙虾丢进锅里,一股脑儿炖了再说。
肉不多?没事,开心就好呀。
这就是孩子的心啊。
在瘦猴儿有条不紊的侍弄下,锅里沸腾的褐红汤水将那几只瘦骨嶙峋的小龙虾染得通红。小锅里咕咕翻滚的水泡不断被戳破,龙虾独有的香味随之发散开去,惹得瘦猴儿脚下的小草也凑了过来。
瘦猴儿折了根红柳条,一边搅动着锅中美味,一边嬉笑道:“和尚,你别着急哈,咱们马上就有得吃了。”
听到瘦猴儿叫自己“和尚”,小胖墩顿时不乐意了,脸上白肉一横,扭过头气呼呼的警告:“死猴子再喊我和尚,我就跟你急!”
“记住,要叫我胖哥!”大葱似的手指在空气中一通乱戳,小胖子一字一顿的说。
说话间身体晃动着,竹椅被晃得吱嘎吱嘎的一阵发响。
胖哥真名叫吴小森,是村里吴地主家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