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诊断唐蒙饮酒过量,胃出血,需要住院治疗。学校医院位于教工宿舍和学生宿舍之间,属于一级甲等医院。医院里大多是普通感冒、发烧、扭伤等不太严重的病员,严重的就要转到市里的大医院。病房里两张病床,摇动手柄可以升降。班里同学来看望了唐蒙,但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待在病房。床头有电铃,药水输完了,摁一下铃,医生就会来。
眼下正是春耕时节,唐蒙的父亲唐敖正在家里种玉米。在槐树村,早先种玉米的时候,先要将粪水和土壤混合,调得不干不稀的,再用手搓成一个一个的泥巴汤圆,然后把玉米籽插进去。待玉米籽生根、发芽、长大,再把玉米秧移植到土里。后来人们嫌麻烦,也可能是种植技术进步,直接在土里挖窝子,把玉米籽丢进去,让其生根、发芽、成长。唐蒙父亲唐敖得知唐蒙生病住院的消息,从老家赶到了学校。唐蒙母亲本也想来,但家里喂着嗷嗷待哺的鸡、鸭、猪等动物。唐宁周末还要回家背粮食,她脱不开身。
胡克昊作为u市理工大学的基层老师,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方面要关心学生的成长,满足他们的各种需求。另一方面,还要对付上级领导安排的任务。有的时候,学生的需求与上级领导之间不一致,他到底是对上级负责?还是满足学生的愿望?真是焦头烂额。
胡克昊得知唐蒙住院的消息,到医院来看望他,遇到了唐敖。对于唐蒙的现状,唐敖很担心。担心的倒不是他的病情,因为医生说他的病情不太严重,输几天液就好了。平时饮食要清淡,注意养胃,很快能完全康复。唐敖担心的是他的思想状况和承受能力。他才读大一,遇到这么一点事情就想不开,以后毕业找工作怎么办?
“大学生远离父母,正在学会独立,经历一些挫折,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胡克昊安慰着唐敖。
“我还是希望他在大学里面不要耍朋友,要以学习为重。我也知道,在大学里不仅仅是学习,光知道学习就成了书呆子。我就怕他把路走偏了,以后还要请胡老师多多引导他。”唐敖说。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唐蒙又没有主动来找我,我以后还要多关心他。”胡克昊事情太多,对这位老乡弟弟关心不够,心里感到几分愧疚。
“大学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就像一个大染缸,只要唐蒙不要堕落,不要学坏,我就高兴了。能不能卓越和优秀,就看他的造化了。”唐敖说。
这唐蒙躺在病床上,听见他们在说他,不好插话,假装睡着。晚上,胡克昊邀请唐敖去住他的单身宿舍,唐敖说他就住在病房,反正临床病人已经出院,空出一个床位。
唐蒙出院以后,一切逐渐恢复正常。家里面的农活也基本忙完了,唐敖来到u市建筑工地打工。一方面是该工地缺人,包工头到处找人,辗转找到了唐敖。另一方面是工地和唐蒙的学校在一个城市,唐敖有时间可以来看孩子。
唐敖是一个木匠,以前给村里一个老师傅当学徒。据说这老师傅很有道行,那时很多匠人都有奇术,包括做家俱的木匠,弹棉花的弹匠,打石头的石匠。如果主人对木匠不好,木匠在施工过程中就要做手脚,比如在房梁上刻一个东西,那么这家人以后就要倒霉。还有一个石匠给人家做水缸,在缸子下面刻了一个石人,结果每天早上这家人来水缸舀水,都要被缸子下面的石人打一耳光,后来找到石匠才破解。那木匠老师傅对唐敖要求很严格,脾气又火爆,教了几遍如果还学不会,他就要打耳光,甚至用刨子、凿子、斧头柄打人。严师出高徒,在老师傅近乎变态的教育方式下,唐敖终于掌握了过硬的技术。这老师傅哪里学过什么教育心理学?哪里知道什么教育技巧?在他手下当学徒哪有什么快乐?在唐敖看来,学习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就是主动折磨自己的过程,他在老师傅那里当了三年学徒,身上简直被磨掉一层皮,他终于成了远近闻名的木匠。
唐敖和村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工地,同行的有钢筋工、泥瓦工,他是木工。行走在街头巷尾,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钢筋工,他们带着安全帽,头顶烈日,汗流浃背,按着规范要求绑扎钢筋。钢筋的位置、间距、搭接、焊接点位置、绑扎点的数量和牢度等都容不得半点马虎。钢筋工又辛苦又脏,整天晒太阳,尤其考验手指的灵活和蹲腿的功夫,挣的完全是血汗钱。最怕出事,新闻上曾有报道,钢筋从高处掉下,穿过工人的身体,惨不忍睹。还有泥瓦工,在工地上砌筑,浇捣混凝土,抹灰,一天干下来,手臂酸痛。每天都要吸入大量粉尘,对身体伤害极大。唐敖有一个老乡,常年在工地干泥瓦匠,后来得了尘肺病。老板给了一点钱就不再管他,哪里去说理?唐敖在工地上干支模,或称为支木,在浇筑混凝土之前,用模板把要浇筑的混凝土做个模型,支什么样的模板,就可以浇筑什么形状的混凝土。
唐敖和工友们的关系都很好。他们是一起在工地受苦的人,虽然工种不同,但在力所能及和不违反安全规程的情况下也会互相帮助。据说,有的人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比如说出“苟富贵,勿相忘”的陈胜,还有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等人。唐敖和工友们还在患难,没有富贵,他们之间相处很融洽,彼此之间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吃过午饭,包工头郭刚来到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