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昊辅导的班级,总体来说,家庭条件一般,富家子弟不多,农家子弟不少。选读应用物理专业的学生,希望学到一些能够应用、能够赚钱的本事,将来找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也可以继续深造,搞出一点创新性的技术来,不让外国人掐我们的脖子。富家子弟衣食无忧,工作不愁,他们估计对金融、财会、甚至文学艺术类专业更感兴趣,有谁愿意来读应用物理专业?
胡克昊班上每年都有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学生。这笔钱对学生来说还是非常可观,按理说贫困生助学金应该发放给真正的贫困生,就像村子里的扶贫款应该发给真正的贫困户一样。然而,在金钱利益面前,不少人都盯着这块肥肉,就像农村里那一双双绿悠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扶贫款一样。胡克昊的班级上,助学金的评选非常敏感,每年申请的学生里面既有真正的贫困生,也有非贫困生。
孙隆就是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一员,他来自于重庆市石柱县一个贫穷的山村。他递交了相关材料,经过班级评议,上报了院系进行审核。胡克昊查看了孙隆的材料,有个人申请书,清楚地写明了家庭贫困的原因,有贫困证明,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符合贫困补助条件。
近日有学生反映,孙隆家里并不贫穷,他的父母在成都做生意。虽说做生意可能有赔有赚,但不至于负担不了孙隆的学费和生活费。同学反映说,孙隆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胡吃海喝,出行经常打的,不像一个贫困生。虽然法律没有规定贫困生不能打的,但在人们印象中,骑自行车、赶公交车是贫困生的标配——这似乎也是工作后屌丝的标配。如果一个人经常打的,那么他很可能就是一个假的贫困生。
胡克昊查看了孙隆的贫困生申请资料,里面没有写他的父母在成都做生意,写的是父母在家务农,贫瘠的土地没什么收成,家里还有一个多病的奶奶,一家人生活很困难,无力负担他读书。
胡克昊知道,各种贫困证明都是很容易开的,他也没法去逐一核实,只有认为申请者都很诚信。他也知道,贫困家庭的孩子往往都是非常自卑敏感的,大多不善于交际,不能处理好和老师以及同学之间的关系。有的贫困生根本不想让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境,害怕被周围同学嘲笑,因而隐瞒贫困的事实,并不去申请贫困助学金。有的假贫困生处事圆滑,在老师和同学之间非常吃得开,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大,见好处就上,挤占了真正贫困生的切身利益。农村里的扶贫款项,也有类似情况,有的贫困户其实非常有钱。
在孙隆提交的材料和同学的举报面前,胡克昊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如果孙隆的父母的确在成都做生意,就算他的父母做生意破产致贫,他也应该在申请书中说清楚,没有写明就代表不诚信,没有如实向组织反映情况。如果他的父母做生意发了财,他就不符合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条件,他就在欺骗学校,性质非常恶劣。如果他的父母确实是贫农,那他申请贫困生助学金自然就没什么问题。
胡克昊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般情况下,审核者只认贫困证明,证明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证明是假证明,也只能以假乱真,因为古人说过——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胡克昊又想到,如果孙隆家里不贫困却挤占了贫困生的名额,这对贫困生来说就是不公平。各种不公平的事情积累起来,容易产生怨气和戾气。
没有调查就不知道真相,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胡克昊决定亲往重庆石柱县调查孙隆的家庭情况。他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同事,因为同事从来没有干过这样愚蠢的事情,同事极有可能会说他脑壳上长了包,没事找事,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辛苦工作了一周,又到了周末,胡克昊打算约林雪怡出去耍。他刚拨通林雪怡的电话,却听到一阵抽泣声。胡克昊轻轻地问道:“雪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是吴易宁吴教授……”林雪怡哽咽道。
“他怎么了?”胡克昊感到一阵恐惧,他害怕出现传说中的“叫兽”的事情。
“吴教授批评我了!”
“为什么批评你?”看来并没有发生“兽”的事情,胡克昊放下心来。
“因为我没有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他问我要实验数据,我拿不出来。他在实验室大吼大叫,当着众多师兄妹的面骂我……”林雪怡讲道。
“吴教授是一个老学究,这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他这么做是为了敦促你进步,你要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以后怎么在实验室抬得起头?”
胡克昊安慰了林雪怡很久,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胡克昊岔开话题,说道:“做好科学研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像毛-主-席说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做科研也是这样,需要付出艰辛的劳动,需要苦战……”
“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是吧?我都听你多了好多遍了,耳朵都听起茧疤了。”林雪怡说道。
“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要不周末出去耍一耍?放松放松?说不定灵感就出来了。”胡克昊小心地征求林雪怡的意见,这正是他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我看还是免了吧!吴教授要实验数据要得急,我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