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古董?”
马有信伸手挠了挠头,他有些听太不懂,并不知道“古董”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就是值大钱的东西!”
高大富显然要比马有信懂得多了。
这些年虽然天天打仗,但偶尔也会有穿戴体面的城里人来乡下收老物件,他之前还听说过,隔壁村的王寡妇家里的一个盐罐子,就被人用两个大洋给买走了,把邻居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两个大洋啊,能买四十斤糙米了呢,再摘点野菜煮一煮,王寡妇省着点吃,起码两个月饿不着肚子!
想了想,他伸手指着一旁害怕得卷缩成一团的灰野兔,说道,“起码能买一百只野兔!”
“一百只野兔!”
马有信这下懂了,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他伸出黑乎乎的双手曲折手指比划了一下,也没算清楚一百只野兔到底值多少钱,反正不管多少钱,一百只野兔吃完,地里的粮食肯定长出来了。
“一百只野兔算什么,两百只野兔也不一定能买得了一件这么大一件古董,王寡妇家的盐罐子才多大一点?”
高大富嘀咕了一句,他将这件黑乎乎、圆滚滚的“古董”小心翼翼地往边上一放,左右看了看,从边上拿过一根枯枝,开始用力地在地上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回头瞪了马有信一眼,说道,
“还傻站着干嘛?一起来挖啊,说不定下面还有别的古董呢!”
“哦哦!”
马有信一听,连忙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蹲在另外一边开始使劲地挖土。
一直从早上忙活到天快黑了,高大富和马有信两个人居然从地里面掏出了十多件大小不一的古董来,每一件都是死沉死沉的。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点傻眼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古董?
而且,他们俩觉得这地里的古董还不止这十多件,下面肯定还有更多。
最重要的是,哪怕就只有这十多件,他们俩也搬不走。
太沉了!
后村山离村子里并不远,高大富和马有信在山里面挖出了古董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哪怕大部分人都是饿着肚子,也都兴奋地打着火把,跑过来看热闹,甚至还想着有没有可能“捞”一两件回家藏起来。
一个晚上的时间,村里人几乎将这座村后山给翻了一遍土,最终挖出了四十多件各式各样的古董!
这下村子要发财了!
第二天,为了尽快打听清楚这批古董究竟有多少价值,村里派了两个人取了一件容易携带的小物件,到市里的古董行里摸摸行情,只有摸清了行情,才能将这批古董卖出高价,不至于被人当了肥羊给宰了。
事实上,此时正是军阀混战,重要文物大规模流失的时期,两个刘峪村村民带着新鲜出土的古董,懵懵懂懂地在各个古董行里走了一圈,顿时就吸引了海内外古董商们的注意。
出土当年,专门从事收集华夏古代美术工艺品的f国古董商曹尼克闻风而动,赶赴浑源收购。
然而,等到他千里迢迢赶到浑源时,却发现县政府已捷足先登,将这批铜器没收国有,并安排在当地图书馆展出。
“尼克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随曹尼克一起来到浑源县的,是曹尼克在华夏的代理人,名叫柳禹东,他原本就是京城的一名文物贩子。
柳禹东在京城收集的大量国家级文物,大多都是通过曹尼克之手,贩卖到海外各国,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不急,咱们先去图书馆参观一下展览。”
曹尼克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倒不是他不在意这批春秋末期的青铜器文物,而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着急也没用。
哪怕他是洋人,也不可能跟有晋系军阀背景的县政府抢古董。
曹尼克带着柳禹东,在浑源县图书馆参观了一遍“混元彝器展览”,这批制作精美、样式古朴的春秋末期青铜彝器,让他再一次确信,这是一批可以带来巨大利润的古董。
柳禹东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点,离开图书馆以后,他显得更加焦躁起来,追着曹尼克的脚步,问道:“尼克先生,怎么办?”
“现在去这批古董出土的地点。”
曹尼克回头看了柳禹东一眼,一脸肯定地说道,“据说,发现这批古董的,是两个农民,你们华夏人爱贪便宜,我就不信,他们会没有偷偷藏起来一两件。”
曹尼克的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柳禹东却一点也不在意,仿佛他已经不是华夏人了,他连连点头,赞叹道:“尼克先生高见啊,那咱们就去跟那些穷鬼买,给他们几个大洋,他们就会高兴得发疯。”
当天下午,两个人便带着两辆马车,直奔刘峪村而去。
……
“那群天杀的,老子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古董,说没收就没收了,一个铜板都没有!”
高大富蹲在门槛上,一边闷头抽着旱烟,一边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之前他和马有信还以为自己要发大财了呢,谁不知道派出去打听行情的两个蠢蛋,居然引来了县政府的人,一股脑地将古董全都给运走了。
“大富,家里,家里又没粮了。”
妻子怯生生地站在身后,低低地喊了一声。
高大富此刻心情烦躁,一听妻子又在喊粮,顿时一肚子火,吼道:
“粮!粮!我还能变戏法变出粮来?”
妻子被他这一吼,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