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颜料一层清漆不断叠加,向南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这样就可以仿制出曜变天目盏的曜变斑纹来?
会议室里,绝大多数的修复师们都一脸迷茫地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台液晶电视,他们没看懂向南这么做的原理是什么。
不只是他们,就连那几个老专家们,也都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可对于许弋澄、汤家跃和罗建聪这些,曾经和向南同台竞技的修复师们来说,他们一眼就看出了向南的用意。
也正是因为他们看出了向南的用意,汤家跃等人才会脸色突变。
就在两三天之前,汤家跃在修复曜变天目盏工艺品时,就曾经采用了相类似的手段,在仿釉的过程中,不断地往釉层里制作透明釉泡,实际上也达到了光线折射产生七彩光芒的效果。
而向南则是利用各种颜色不断叠加,通过光线从不同角度的折射,叠加色彩的不同而呈现出不一样的视觉效果来。
这种方式,比汤家跃单纯的制作釉泡,在难度上要增加n多倍!
每一层颜料的面积不能太大,太大了会导致光线在角度变化不大时,颜色不会变化。
叠加的每一层清漆也不能太厚,太厚了会使得光线受到折射,影响了效果;更不能太薄,太薄了,容易使得上下两层颜料混合,一旦颜料混合,则曜变天目盏的整个修复,基本上宣告失败。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一处曜变斑纹的仿釉,都需要这样一层一层地刷出来。
这就意味着,所有需要仿釉的部位,每一层颜料和每一层清漆的厚度,不要求完全一致,但也必须厚薄均匀,不能相差太大。
这可是完完全全的手工活,而且还没有任何工具来辅助衡量的,简直是太难了。
夸张一点说,这种难度,不亚于重新再烧制一个曜变天目盏出来。
自从向南开始着手仿釉处理,许弋澄的双眼就始终盯着电视屏幕,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他看到向南脸上的表情水波不惊,不断地轮换着羊毫毛笔,一层颜料一层清漆地刷着,每一次的力道都恰到好处,厚薄相当,那动作就好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渐渐的,他内心里的那一股自傲,仿佛被磨平了一般,再也升不起半点不服气来。
来之前,他是不服气的,输给谁都可以,那是因为他年纪小,锻炼得不够。
可输给向南这个同龄人,他是真不服气。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复古陶瓷器物了,而且还有祖传的“百色方”,怎么可能会在古陶瓷修复中输给一个古书画修复专家?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如今,他不服气也得服气。
因为,如果将自己放在向南的那个位置上,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向南那种程度。
不过,输了一次而已,下一次谁又能断定向南一定能赢得了自己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许弋澄忽然笑了一下,也不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要回京城故宫博物院去,有一个能赢自己的对手,也许也是一件好事情。
许弋澄的离开,除了离他不远的汤家跃、罗建聪等人多看了几眼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在意,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向南,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这时候,那几位老专家也总算转过弯来了,都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向南这小子,一开始我都没搞懂他是什么意思,需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粤省博物馆古陶瓷修复老专家毛志飞伸手捋了捋头发,笑呵呵地看向身边的另外几个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
吴振峰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解释道,
“无论是做什么事,一般情况下,越是操作复杂的,做出来的效果就越是精致,这一点,哪怕是在文物修复中,也是一样的。”
“你不要看向南这样一层颜料一层清漆地刷很简单,实际上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能力做出来,这每一层的厚度和大小,基本上都是一致的,否则的话,就达不到光致变色的效果来。”
吴振峰这番话说得声音很大,他不只是说给毛志飞听,也是说给会议室里的那些没看懂的修复师们听的。
要是大家都没看懂,岂不是白费了江易鸿和向南开直播的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修复师忽然壮着胆子发问道:
“吴老,为什么向南用这种方法可以仿制曜变斑纹呢?”
“红色加蓝色等于紫色,红色加绿色等于黄色!”
吴振峰转头瞥了那个修复师一眼,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这么简单的配色原理你都不知道,你还做什么文物修复师?”
那个修复师被吴振峰这么一瞪,吓得脖子都缩回去了。
“老吴,你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人家是没看明白嘛。”
谢家松见状,忍不住一笑,和声说道,
“向南是利用配色理论中的三基色相互叠加,可以调配出各种颜色的方法,来达到仿制曜变斑纹的目的的。”
实际上,没搞明白的不只是那个年轻的修复师,还有一部分人也没有想透,此刻被谢家松等老专家们给说破了,顿时恍然大悟。
“修复文物原来还可以这么做,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不愧是天生的文物修复师,连这样的仿釉方法都能想出来,真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