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远一个人捧着修复好的宋代金毫建盏,跑到阳台上去仔细查看了。
向南则跟着老师江易鸿,坐在客厅里没有跟上去。
江易鸿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美滋滋地喝着茶,神情悠然自得。
向南不喝怎么喝茶,于是就坐在那儿打量起了闫思远的大客厅。
这大客厅,足足有七八十平米,大得吓人,都快赶上普通人家一套房的总面积了。
客厅里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套真皮沙发外,连电视机都没有。
里面最显眼的,就要数客厅和里间之间的那个巨大的博古架了。
棕红色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的,大多是各种各样个头比较小,又造型奇趣的古董文玩,给这空旷里的客厅里,营造出了一种活泼的气氛来。
向南正在抽空打量这别墅的客厅,阳台上,闫思远已经对着这只宋代的金毫建盏,愣了大半天了!
这只金毫建盏真的是那小年轻修复的?
别不是江易鸿那老头子,为了捧关门弟子上位,暗地里自己修复好了,然后说是徒弟修的吧?
这念头一出,闫思远就立刻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相交几十年,他居然怀疑江易鸿的人品。
该打!
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能不知道吗?
那真是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造假,怎么可能还会亲自造假?
而且,这事儿也不可能。
文物修复师,说到底还是要靠真技术的,那个小年轻要是没本事,江易鸿就是把他捧到天上去,那也没用。
只要一出手,那就露馅了!
思来想去,闫思远都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不是向南修的吧,他又找不着证据。
说是他修复的吧,那真是打死他都不信。
打不死,那就更不信了!
瞧瞧他那模样,嘴唇上还长着绒毛呢,连胡子都没长出来,撑死了二十来岁。
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做古陶瓷修复的学徒不是没有,以前他就见过很多个。
可你要说,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古陶瓷修复技术逆天,居然达到了无痕修复的水平——
你说给一百个人听,一百零一个人不行!
多出来的那个,还在老妈的肚子里没生出来呢。
连胚胎都不会信,你觉得老头子我会信?
闫思远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这事儿,必须得跟江易鸿问清楚了,要不然,晚上他今天晚上肯定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这么想着,闫思远就收起了放大镜,端着那只金毫建盏,从阳台上回到了客厅里。
“怎么样?修复得还可以吧?”
看到闫思远回来了,江易鸿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问了一句。
闫思远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嗯,老江,你跟我到书房里来一趟,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怎么了?搞得这么严肃!”
江易鸿也是一愣,把架起的腿放了下来,问道,“有什么事,在这问不也是一样的吗?”
说着,他看了看向南,又补充了一句,“向南是我学生,不是外人!”
“就几步路的事,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懒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说懒癌懒癌,你也得了懒癌了?”
闫思远一脸无语,我问的事就跟你徒弟有关,我怀疑这碗不是他修的。
这种事当着他的面说,真的好吗?
当然,平日里闫思远可不会在乎一个小年轻的脸面。
在生意场上,他可是枭雄式的人物,当面打脸的事都做了无数,哪里会在乎这么一点小事。
更何况这还不算打脸,顶多是质疑。
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向南是江易鸿的关门弟子,他是看在江易鸿的面子上,才会去照顾向南的脸面。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听话听音,江易鸿一听就知道了,估计这事跟向南有关。
可向南跟闫思远素不相识,那就只有一件事了,闫思远这老精鬼肯定觉得这只碗不是向南修的,所以找我确认来了。
“哼哼,这次非得让你连下巴都惊掉了不可!”
江易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跟着闫思远往书房里走,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有人炫车炫房炫父母,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炫炫徒弟了。
话说,这种感觉,没想到还挺爽的。
看着两位老人家都离开了客厅,向南颇有些无语。
实际上,他都已经猜到了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去书房。
甚至连他们进了书房以后,会说些什么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要避开我,不就是因为谈论的内容和我有关吗?
不就是因为看我年纪轻,不相信这只宋代金毫建盏是我修复的吗?
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以前在修复古书画的时候,照样有一堆人不相信这是他修复的。
实话实说,你们信不信,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修复破损的文物,又不是为了向你们证明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你们相信的。
我修复文物,是为了让文物的生命得以延误,可以更好地保存下去。
是为了让文物以更好的姿态,呈现它所承载的那一段璀璨辉煌的历史和文明。
重要的,是文物得以绽放它原本的光芒。
而作为在幕后默默修复文物的我或者我们,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