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庙道观的我可不熟啊,那么多分院,不会被僧人赶出来吧?”鲜于燕快走两步,跟了上来。
“那倒不会,七月中旬的时候,太上皇诏命我的师兄惠琳,来西明寺参与译经,想来该在寺中。”
“哦,倒是听说尊师不空三藏的弟子,不少都做了各寺的主持,惠琳大师来西明寺做主持么?”鲜于燕胡乱掺和几句。
“惠琳师兄尚且年轻,况且他的志趣在译经、讲经,做不做主持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事情。”
幽幽古刹,已有百余年的岁月,往前行去,果然十分的安静、自然,林木间,松鼠、鸟雀,自得其乐,甚至让人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也不记得过了多少时间,二人来到了一处别院门前,门额上书“菩提院”三个字,字迹朴素寡淡,看来是出自僧人的手笔。
惠琳,就暂居在西明寺的菩提院中,安心译经、著书。
照顾惠琳起居的僧人,说他同客人正在辩才亭,僧人见过郭暧,知道他是惠琳的师弟,便由他们自己寻去。
菩提院,是专分予那些大德名僧的,在享受王朝的供养之外,居所也格外的优阔,以彰其佛法修为,使其安心传法、译经。
据称,菩提院所在,当初便是杨素府邸的花园所在。改建寺庙后,保留有五座小花园,二十余间房屋。辩才亭,便在一处花园里的湖岛之上,莲叶田田,垂柳如烟,十分的僻静美丽。
二人沿着卵石砌成的滨湖小道走着,翠鸟依稀的鸣叫中,透着一个青年和一位老人谈话的声音。
二人放缓脚步,慢慢走去,透过几条柳枝,依稀看见亭子里,有两人围着石桌,一边品茶,一边交流着话题。
亭子的石栏上,放着一具红泥的火炉,炉上烧着一把黄铜的水壶,可以看见袅袅的水烟,缓缓流出来。
一个身着玄色袈裟的胡僧,一位身着紫色袍服的老者,正谈笑风生,话语间夹杂着许多的梵语胡音,应该是正在探讨梵语经典翻译成唐语的问题。
那名胡僧便是惠琳,惠琳本是西域疏勒国王族,俗姓裴。后来惠琳来到长安,并入籍京兆。
天宝五年,不空三藏回到长安,驻锡兴善寺。十三岁的惠琳便拜不空三藏为师,修习密宗。
惠琳内持密藏,外究儒学,既精通梵语音义,又熟知中土训诂之学,遍览《字林》、《字统》、《声类》、《三仓》、《切韵》、《玉篇》,尽通诸子杂史,因此,不空三藏的诸多译经工作,都有惠琳的参与。
此时的不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青春正好,相貌堂堂,世袭的王族气质,加上久修佛法,仪容甚至奇伟。
一旁的老者,身形高大,鹤发童颜,方脸盘,面色红润,凤眼微阖,带着微微的笑意。儒家的干练睿智与佛者的淡薄洒脱,在老者身上完美融合,器宇轩昂,恬淡潇洒。
看老者衣着服色和所配的鱼袋,也该是朝廷重臣,只是这样的人物,郭暧竟从未见过。
郭暧和鲜于燕在僻静处停留了一会,发现二人正在探讨几句梵语经文如何译成唐语,才更为贴切达雅。
鲜于燕精通许多胡语,天竺的语言也懂一些,但若加上佛理密法,他便听不懂了,他一味呆立着,看郭暧脸上喜悦和叹服的神色,心想这两人必然都是饱学不俗之士。
两个人有心无心的在暗处听着,就见惠琳忽然停下谈话,转身提起铜壶,将煮沸的水注入一尊茶壶里,泡起新茶。
惠琳给老者斟满,又自己倒了一杯,动作流畅优雅,不听他说法,只看他这沏茶的功夫手段,已是一种享受。
惠琳拿起自己的杯子,并没有急着喝下去,送到嘴边,却似念念有词。
“哎呀,不好!被发现了。”郭暧心里叫道。
惠琳师兄耽于佛理智慧,密宗武学的修为不比惠果师兄,可比起自己还是强了一大截。大概他是发现自己偷听了,不知道他会如何惩戒自己。
就见惠琳持杯的手,轻轻一扬,一杯水在湖面上,凭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就在那些水花将落未落之时,忽然幻化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泡。
一个个水泡渐渐变大,无数的水泡里,都映着郭暧和鲜于燕的影子。
老者见了,微微一笑,知道有人来了,也朝向郭暧、鲜于燕站立的地方看过来。
只听郭暧一阵爽朗的大笑,和鲜于燕走了出来。
二人方一现身,湖面上无数的泡影,纷纷破碎,一阵轻烟,落在了湖面上。
“哈哈哈哈,惠琳师兄!”
“呵呵呵呵,你这个浪荡子,过来喝茶!”惠琳大过郭暧许多,师兄的风范要多些。
惠琳,为他们做了引荐,郭暧又介绍了鲜于燕。
原来,这位气度不凡的老者,是“泉老先生”。惠琳,就是这样向二人介绍的,也没多说什么。
泉,一个很奇特的姓氏。
这等气度的人物,这等奇怪的姓氏,在长安城里竟如此的默默无闻,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吧。郭暧心里寻思着。
不管怎么样,与这位老者寒暄几句,就发现自己已被这位泉先生的宽仁和襟怀所折服了,泉先生真是一位极其和蔼,好相处的人。
不论惠琳、郭暧、鲜于燕,老者皆对他们以“小友”相称,十分的亲切,丝毫没有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所有的自持。
认识过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