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听,果然在呼啸的寒风里夹杂着一些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低沉的号子声。好像是在建筑工事的声音。
喜鹊玉手一摆,示意独孤欢跟上。二人悄悄潜到了一处高楼之上,在阴影里藏住了身形。
楼高六层,飞檐雕壁,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修来欣赏洛阳城风光的,视野很好,如果是晴朗的白日,洛阳城四面八方都可以尽收眼底。
当然,现在是战时,洛阳城里繁华不再,坊巷里俱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随着巡逻的兵士缓缓漂移的灯笼火把,照出一些光亮。
就在这肃杀的寒夜里,却有几处地方亮起了成片的火光,就近一处的一片光亮里,可以隐约看出是一座千百人规模的工地,人们正在匆忙的赶造着什么工事一样的东西。
“怎么回事?你们之前可有注意到这些情况?”独孤欢小声的询问喜鹊。
喜鹊摇了摇头,思忖片刻才说:“这些日子,将军也是一直沉寂在府中,忙着继林少爷的丧事,我只是张家的门客,这些军中的事情,若非有意刺探,是不会知道的。”
“呃。”独孤欢轻轻答应了一声,继续凝神察看着几处正在施工的所在。
“这些有什么奇怪吗?现在正在打仗,修筑一些工事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吧?”
“修筑工事本来是没什么的,只是这些工事为什么建在这些地方?你仔细看。”
这些施工的所在,一些倒也在靠近城墙的坊巷,一些则完全是在内城了,倘若**攻城,这些工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是距离城墙太远了,无法发挥作用么?”
“这只是其一,你再仔细看,他们似乎不是在修筑堡垒、箭塔之类的工事,倒像是在挖井,你看那黑漆漆的,应该是个大洞,边上还架着辘辘,你看,你看,有人摇着辘辘,把人从底下拉上来了。”
喜鹊顺着独孤欢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几个人正绞动一架很大的辘辘,把一个大筐子拉了上来,筐里面猫着三四个士兵,隐约看得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
“这坑洞应该很深啊。”
“是。很奇怪的举动,虽然我不是军人,但也从未听说两军交战,要挖这样深的坑洞的。噫——有人——”
“嘿,那有个人——”没等独孤欢说完,喜鹊也发现了。
就在距离一处工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黑衣人,正匍匐在一座屋脊的背面。
那面隆起的屋脊虽然背向工地,却恰巧正对着独孤欢和喜鹊的方向,被看了个正着。
“会不会是唐营派来的探子,也许他们也发现了城中的异状?”
“唐营里,也不是哪个探子都能有这么好的身手的,”独孤欢看了看喜鹊,继续道:“而且,这些人的动静很小,我想城外的**还不知道城里的情况。”
“那——我们追过去,去看看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以我们二人的手段,应该不难对付他。”
可也凑巧,独孤欢刚要点头答应,却见那黑衣人黑猫一般,蹑足潜踪,滑进了一片暗影里,消失了。
自打建宁王离开后,朝廷发到洛阳大营的牒文公函,就越发的“冠冕堂皇”起来,无不是关于粮草、军械、铠甲、辎重、药品之类,都是些琐碎之事,对于军中所提及的关于建宁王、破城之策相关的问题,就当泥牛入海一般,被刻意的忽略掉了。
甚至,就连广平王的密信,也都断了。人们不禁惶恐、焦虑,担心着朝中的异变。
这些日子,最难熬的还属郭子仪和李泌了。
每天的军事会议,既要稳住军心鼓舞士气,又无法向诸位节度、将军坦承太多,更不可能有什么具体的承诺。
一些心思沉稳的将官,自然明白军机政事的复杂与艰难,面子上总算过得去。李嗣业这等暴脾气的汉子,难免就要跳着脚,叫骂几句。
也有一些人,心有所向,更是阴阳怪气的发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