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衣带悬梁自尽。我问过那小太监,他取得了供述便同一干人回到宫里复命了,王才人自尽时,并未在场。”
“那么,这件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便是,有心人为了让皇上深信不疑,找了替身模仿王才人的口音笔迹,故意在皇上派去的太监面前演上一出戏,等小太监走了便命人将王才人勒死,然后再制造畏罪自缢的现场。”
“这——”广平王的瞳孔登时放大了,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他们竟敢真的如此歹毒么?”
“当然,这也只是小人的猜测,不过许多冤死之人的确是被人勒死,再摆布成自缢样子的,这样手法最简单,也往往最有效。”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会更复杂一些,难度会很高,至少我在察事厅子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识过。”
“哦?以察事厅子网罗的奇人异士也办不到么?”
“是的。这件事我也是在一份秘密卷宗中看到的,在刑部的档案里有一份关于前朝神探狄仁杰狄大人的断案,当时他尚在并州法曹任上,遇见了一桩西域妖僧祸害良家妇女的奇案,受害人数多达三十余人。令人费解的是,那些妇人事后竟丝毫不知自己先前做过什么,若不是一次被人撞破了,恐怕这件案子永远都不会为人所知。后来狄大人一番设计,才问出那妖僧的手段,竟是一种叫摄魂术的诡异伎俩。”
“这与本案——”
“摄魂术其实是一种操控他人心智的邪术,受控之人会全身心的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诡异之事,那个妖僧呢?”
“自然是被狄大人处决了,他记录下这宗案子,也是想警醒同僚,告诫世人。”
“恩,本当如此。只是,如果王才人真的是受人控制了心魂,才做出那些口供来,证据岂非更难找了。”
“恩,不过据狄大人的卷宗所载,施展摄魂术的人,往往会使用一种香料,作为辅助手段,也许可以从这条线索入手。只是,我要去天牢,还要查验王才人的尸骨,还请王爷恕小人不敬之罪。”
“为倓弟洗刷冤屈为重。”
“小人明白了。只是,就算真相大白了又如何呢?”
“你的意思是——”
“恕小人斗胆,就算案情查清了,难道还要金殿面圣,告诉皇上错杀了爱子么?”
“这——”广平王脸色一沉,这的确是他之前所未想到的。古往今来,任凭哪个皇帝,会承认自己的过错呢?况且就算承认了又如何?现在父皇日夜操劳,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只怕父皇知道了这消息,难以承受打击。
“所以,还请王爷早日思量好日后的对策,就算证据确凿,怕是许多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也罢。本王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王爷请讲。”
“当初我劝你离开李辅国的身边,如今你可有了选择。”
“王爷,小人这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
广平王欣慰的笑了笑,“而后呢?”
“小人在察事厅子,相信更能有助于王爷。”
“好。”
“谢王爷厚爱。”
一片巨大的黑云,渐渐遮住了清冷的月亮,长安城早已进入宵禁时分。
兴庆宫,花萼相辉楼内。红烛高燃,炉火正旺。
一名艳丽的女子正缓缓舞动着曼妙的身形,看样貌竟与昔日的杨贵妃有几分相似。
这当然是高力士办下的好事,对他来说,只要玄宗皇帝高兴,任何事都值得去做。
玄宗神情漠然。
他已经知道了建宁王自杀的消息,却不置可否。
自己的儿子、女儿当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例子呢。只是当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的孙儿身上时,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高力士已经尽力了。建宁王这孩子太过刚愎了,也许他肯定委屈自己一阵子,说不定就能换来转机。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当今的皇帝,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子,如今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没有变,只是地位今非昔比。他还是那么优柔寡断,容易为他人所摆布。这些才是真正让自己忧心之处。
玄宗皇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舞者,曼妙的舞姿,娇媚的笑靥,引动思绪在过往与现实中不断的漂游,眼眸中流露着几许少年郎才会有的光芒。
“皇上,时辰不早了。”高力士俯身到玄宗皇帝耳边,轻声劝寝。
玄宗摆了摆手,高力士轻身吩咐舞者、乐工皆俱退下。
玄宗看了看高力士,身子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高力士今天一早才把建宁王的消息,告诉玄宗皇帝,至此便一直坐在那里,不停歇的欣赏着歌舞。
伶人退散。高力士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皇上。”
“力士,你跟着寡人多少年了?”玄宗皇帝岔开了话题。
“自景龙元年至今,整整五十年。”
听到玄宗皇帝这样问,高力士不禁悲从中来,眼红泪热。
“当年我被武后幽闭于禁宫大内之时,不过才七岁,足不出门庭长达七年。”
武后,即是武则天。
载初二年,武后废黜睿宗李旦帝位,迁居东宫。
同年,武后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称为神都。另改年号天授。
武氏称帝后,开始疯狂的绞杀李唐皇嗣,尤其旁系诸王,湮灭者众。
天授二年,尚方监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