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个女的到底什么时候来医院抽血做配型啊?”白小柔躺在病床上问坐在她床边的周梅。
周梅的样子失魂落魄的。
白小柔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手里正在削苹果的手微微凝滞,长长的一根苹果皮就被削断了。
白小柔皱眉:“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啊?”
周梅这才将神思拉了回来。“听着呢,妈妈听着呢。”
“我爸可真是的,那辆车明明是买给我的,型号和车型都是我选的,车牌号也是我选的,我爸早就答应了我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外人呢?”
白小柔还是对车耿耿于怀,却不知她的这句话,戳中了周梅的心。
在小柔眼里,白鸽是一个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也没有感情的陌生人,是外人。可是,对白鸽来说,小柔何尝不也是一个外人呢?
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小柔捐髓呢?
昨天之前,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她是有信心拿下那个丫头的。可是昨天那事之后,她拿不准了。白鸽从楼梯间转身跑掉的时候,她突然害怕了。万一她就这么人间蒸发跑掉了,该怎么办?万一她一口咬定拒绝,该怎么办?
“妈,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周梅却答非所问,“小柔,你安心养病,妈妈会帮你把一切都搞定的。”别说是白云鹤跪在白鸽面前,就算是让他们夫妻俩一起跪,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她的女儿,她做什么都可以。
出了病房,周梅给老公打了一个电话。
“找到她了吗?她怎么说?”
“……还没找到。”白云鹤的声音很疲惫。一夜未睡,他现在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到底不是年轻人了,熬了一整夜,身体也有点吃不消。
“该不会是开着车回江城了吧?”
“那倒不会,”白云鹤按了按太阳穴,“江城那边的高速收费口没有见到那辆车,人应该还在榕城。不过电话不接,这会关机了。”
周梅一下子就抬高了声调:“该不会是就这么开着咱们家的车跑了吧?这不是骗子吗?这是情感诈骗啊诈骗!”
白云鹤强忍着脾气。从昨天起,这个女人的态度就让他很生气。要说诈骗,自己倒是比诈骗更恶劣,二十几年来没动静却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上来就要人家骨髓,跟倒卖人体器官的有什么区别?恐怕现在在白鸽心里,自己还比不上那些器官贩子,因为打感情牌实在卑劣。
不过白云鹤还没等开口,周梅这端就被白小柔的叫喊声打断了。
“什么?!她开车跑了?!那我怎么办啊?快去给我追回来啊!!”白小柔听到了周梅在门口的话,在床上大喊大叫。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妈妈!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她就是个骗子啊骗子!!”
……
此时此刻,白鸽已经回到了榕城。慕一辰帮白鸽订好了另外一间酒店的房间,正不见外地坐在白鸽的床上吃车厘子。
“唔,你就安心住这儿就行了,清静。”这个酒店是慕家的资产,也就是说任谁也查不到白鸽的落脚地点。“原来那个酒店,你那些奇葩家人指不定怎么骚扰你呢。”
慕一辰吐出一颗血红色的核,又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姿势说不出的优雅和性感。尤其是他的嘴唇微张,吃进一颗猩红车厘子的样子,真是颠倒众生。
“对了,那辆车,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白鸽认真想了一下,“肯定是要还给他们的。”
这车她一定要还的。现在她看到这辆红色的车就觉得血压升高,甚至见到慕一辰吃红色的车厘子都头疼。
“要我说卖了得了。拿点钱当精神损失费了。”慕一辰打了个哈欠,开了一夜的车,他这会儿困的紧,精神也萎靡不振。
“我不想欠他们的东西,就当时间倒流,恢复到彼此没见过的时候吧。”
可是就算时间倒流,白鸽的心里,有些东西已经确实无法填补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贪心,正因为那种贪心,有了那样隐隐的期待,才会这样失望透顶。
白鸽去卫生间照了照,这才发现自己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脸上也因为流泪和吹风,皮肤又干又皱,眼睛肿得像睁不开一样。
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俯身往脸上拍了拍水,顿时就觉得皮肤干的甚至有些刺痛了。
洗完脸再进卧室的时候,慕一辰已经斜靠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清浅,此时已经上午十点了,阳光洒进来,照在慕一辰的侧脸上,让人于心不忍。
这是慕一辰家的酒店,白鸽也不好下逐客令。再说昨天他也没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医院,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还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看了一场有些莫名其妙的日出,对着自己这个陌生人讲了不为外人道的身世,自己实在没有理由要把眼前劳累过度的慕少爷吵起来。
于是白鸽又拿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间的门,在外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一觉,白鸽睡得筋疲力尽。
梦里她一直被人追,她在小巷子里横冲直撞穿行乱跑。每当想稍稍停下喘上口气的时候,后面就有一股肃杀的杀气将她笼罩,似乎想要将她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一团让人毛骨悚然的混沌,让她丝毫不敢放松。
她只好没命地朝前跑,刚跑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侧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与此同时一把巨大的斧头闪着冷光,劈头盖脸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