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还有三五万之多吧。”
“就按五万算,从京城到他们家乡,每人二两银子的盘缠,就是十万,再加上秋季的种粮,每人一两,总共就是十五万两。青儿不明白不过是区区十几万银钱的事情?”
后面的话婉莹自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聪慧如荣亲王又焉能不知?
荣亲王心里清楚,朝廷的想法和算法跟婉莹绝对是天差地别:皇上和太后为灾民的事情也有过争论,皇上希望能从国库拨出银子资助这些灾民还乡,然后再运送种粮到当地,帮助他们灾后重生。但是太后却坚持认为,看预计款项不过是二三十万两,层层盘剥之后,真正落在灾民手中,还能不能剩下,这个很难说!就算下拨一百万两,也未必能落到灾民手中一两。
况且太后坚持认为,如今难民中有瘟疫,留在京中,假以时日,肯定能驱走瘟疫,若是将这些灾民全部轰出京城,到时候瘟疫四散,到那时候想控制,恐怕都控制不住了。
而且这些还都是小事儿,难民终究只是皮肉之痒,东安郡王的谋反才是心腹之患。
两人话至二更,婉莹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进山前,荣亲王在龙门驿站前驻足了很久,看着那座气派的驿站,荣亲王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山。
两座气势恢宏的门楼上,架着一架木拱天桥,天桥的桥身上写着‘龙门驿’三个鎏金大字。
婉莹坐在马车中,感觉马车站住。侧身撩起车帘,午前暑热的金光射进婉莹的瞳孔,眯着眼睛,刚好瞥见一个赭红旌旗挂在门楼屋檐下,一个硕大的‘驿’字赫然入目。往里看屋舍众多门庭若市。
恹恹地放下帘子,马车刚好开动。颠儿颠儿地跑了十几里。
快要进山前有一处茶棚,荣亲王扶着婉莹下来活动腿脚,婉莹确是怕了茶棚和流言蜚语一样,即便下了车,依旧只在马车附近走动,坚决不靠近茶棚半步。
“客官们,新炒的麦茶,清冽爽口,用井水湃了一晌午,凉得透心儿,最是消热,进来喝几碗再赶路。”
婉莹撅着嘴摇头。荣亲王知道婉莹不想过去。
茶老板见一群人毫无反应,继续叫卖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我这个店儿了。进了山您再想喝我的好茶,只能等下山喽!”
荣亲王对着随行侍卫们说:“去喝几碗解解渴吧。”
侍卫领头的说:“主子不渴,我们也不渴。”
“茶老板,一人冲一碗冰茶,一人一个夹肉的烧饼。”
茶老板只为一个大钱一碗的冰镇茶,没想到还招揽了二十多个肉夹馍的买卖,欢喜地屁颠屁颠儿地招呼侍卫们喝茶,自己乐呵呵地切肉夹烧饼。
婉莹站在道边,带着面纱走动了半天。等着众人喝完茶吃完烧饼。一行人等向着会昌山出发。
山路自是崎岖难行,会昌山的九盘十八弯回回都让婉莹心悸不已,不过这次有荣亲王陪着,山路虽然难行,但是倒也没了昔日的惧怕。相反,山里绿树茵茵,鸟语花香,倒是领婉莹心情怡悦不少。掀开车帘,说:“以前走这山路总是怕的要死,这次倒是很不一样呢?”
“前几年十几个朝中大员集资修了入山的路。”
婉莹探出头一看,果然比十年前宽敞了许多。一个拐弯的险地,还装上了木头栅栏。
“果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你们家以前的别墅,等会儿到了我喊你一声。”
马车大约行驶了一刻钟,晃晃悠悠地停下,未等荣亲王开口,婉莹自己掀开帘子。昔日的别墅已经荒草丛生。新长的蔓草压着去年干枯的荒芜。台阶早就看不出样子,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叫不上名字的野草。
看着昔日的朱红大门,如今也是落漆斑驳。一个门上的铜手环也掉落,或许迷失在半人高的荒草之间。
“这座别墅盖了将近四十年,头三十年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这十年竟成了这个样子。”芸娘喃喃地说。
婉莹说:“看过了,走吧!”
荣亲王甜溺地一笑,说:“过几日,我差人打扫出来,你闲着没事儿可以来逛一逛。”
崎岖的山路上整整绕足了一日,黄昏时分才见到行宫屋檐,等进了行宫安顿下来已是子时,婉莹早就乏困不已,还未等荣亲王回屋歪在凉榻上睡去了。鹅梨帐中香托着冰山蕴出来的凉气,搅着夺窗而入的山风,一室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