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赞臣和龚昌遇坐在牛车上,行走在武攸城内,来来往往的市民们和县令景志刚一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但是市民更多的是羡慕和赞许,牛车成了沿途的一道别样的风景。
那头大黄牛还不时抬起头来,对着天空嗷嗷地叫几声,很是得意。在龚昌遇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见过乘坐牛车的富商,吕赞臣是第一人。
龚昌遇伸出大手,拍拍大黄牛的后背问道:“吕兄,牛车坐着确实比马车要舒服一点,好像有失你做为土豪的身份哦。”
“我不觉得。牛车的由来已久,牛车的发明者据说是王玄,而让牛车成为潮流,这要归功于汉代的士族阶层。”吕赞臣笑呵呵地说。于是他给龚昌遇细说了关于牛车的一些常识。
……马车的车身大多是敝露的,对乘车人的仪容有很严格的要求,要在车上正襟危坐,保持端正的姿态,不能东倒西歪,在颠簸中也得着保持乘坐的姿态,这对乘车人来说也是一种锻炼了。马车跑得越快,颠簸得就越厉害,而且飞起的尘土也就越多,乘车的人不怎么好受。
东汉中期以后,发展起来的士族阶层倍感拘束,出于追求舒适的本能,不少人逐渐舍弃马车,转向牛车。牛车具备马车没有的优点,乘坐牛车行走缓慢而平稳,车厢宽敞高大。出行者可以携带家眷,或者侍女服侍自己,而且在车厢中随意坐卧,没有人能知道。
魏晋以后,牛车逐渐得到了达官显贵甚至皇帝的青睐,乘坐牛车不再是低贱之事,成为贵族之间互相比拼、炫耀的时尚新潮流。东晋南渡以后,牛多马少,于是牛车更加兴盛,马车的地位下降得很快。但是牛车流行持续了五六百年之后,人们又恢复到了马车尊贵的观念。
在崇尚马车、以马车显尊卑的时代,乘牛车又被看做是身份、地位卑微的人所为,到了清和一朝照样如此……
听完吕赞臣的讲解之后,龚昌遇茅塞顿开:“吕兄,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坐牛车的原因了。商人虽然富有,却没有任何政治地位,被划归为庶民、小人之列,大多是一些商贾或者落魄文人才坐牛车的,牛车拉货、代步还是很不错的。”
“将军,现在时代不同了,清和国不是卖官鬻爵么?”吕赞臣回头看了后面的景志刚县令,小声地说,“那狗屁县令,自以为科举出身,觉得高人一等,其实他就一废柴,饭桶,酒桶。”
“吕兄,清和国实行八股取士,考中做官的绝非学渣,别说是学霸,至少也是满腹经纶的了。我还是挺佩服景志刚的,比我姑父和表弟参加科考要牛,尽管他人品不太好。”龚昌遇微微一笑,“文官带兵打仗大多不行,文治方面比我等莽夫要强十倍。”
“继昌老弟,荆南军的郤宗棠将军好像也是秀才出身,你见过他没有啊?”吕赞臣话锋一转。
“本人我没有见过,郤将军现在宝城府主持全面对伪魏王石显达的战局。若想见他本人,还是有机会的。”龚昌遇呵呵一笑。
“继昌老弟,你在军中混到几品将官了?”
“御赐四品。前段时间在番禺犯了错,被降职为五品守备了。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去趟澳门那一滩浑水了……”龚昌遇叹气道。
“澳门有佛郎机人盘踞在那,有番禺总督管理的,你跑那里去做什么?”吕赞臣问道。
“我想教训教训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佛郎机人,派手下在澳门半岛暗杀了他们的头目阿玛乐,结果却害人不浅。关闸炮台的一个军官被佛郎机炮兵砍下了头颅和手臂,我的侍卫李大雨为了保护我,顶罪被香山县衙给斩首了,我的宗亲龚盛题充军伊犁……”龚昌遇一想到这些,就痛心疾首。
“哎,朝廷管不了那么多,你跑去搅局,你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皇上没有有决心没有魄力,你凭一己之力,是挽救不了危局的。在官场上,得摸着石头过河,否则把自己搭进去了,不值得的。”吕赞臣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凡事量力而行,不能由着性子胡来的。”
龚昌遇望着玉带河边的那一排排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河上小船来来往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战火也许在明天就会在武攸这片土地上燃烧起来,城外难得一见的宁静不久会被打破。人们在乱世之中过日子如此的艰难,
“这河边的柳树,就是被砍去了树梢,冬去春来,照样焕发生机,而人就不一样,没有了头,一切都完了。”龚昌遇握紧了拳头,“有些事情实在看不过去,为了天理与正义,我会忍不住地站出来的,哪怕是掉脑袋。”
“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了,黑白颠了倒,若要扭转乾坤,得有更多有良知的人参与其中,才可以改变大环境的。”吕赞臣意味深长地说。
……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南门口的威溪河鱼餐馆,吕赞臣才将牛车停在了一个柏树下,餐馆的伙计就看到了他,赶紧挑着一担草料过来了:“东家”……”
“嘘——”吕赞臣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伙计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伙计精明得很,立刻改口了:“客官,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就行了。”
“伙计,暂时不需要。”吕赞臣摆摆手,使了一个眼色。
伙计一见景志刚县令在牛车在的后面跟着,相隔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了。他笑呵呵地向景志刚和马温岭两个那边快步走了过去,一手牵着一只马:“二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