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如果我知道我爷爷她生病了并且快不行了却不去看望他,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很没有良心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江宁川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按常理来说是的,亲人临终知情却不探望,是个没有良心的孩子,但是他觉得小实习生家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不好下结论。
“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姜俞没再继续说,只是靠近了一些,撩起有些长的刘海,露出被遮挡住的额头。
第一次见姜俞他就是斜分刘海的造型,虽然江宁川一直觉得男孩子挡着额头很奇怪,但看到姜俞这样却不觉得,白皙的皮肤配上精致的五官,是专属于南方孩子的好看。
他今天终于看明白了姜俞被碎头发挡住的地方,在太阳穴往上面一点点,有一道大概两三厘米的疤,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显得尤为明显,是美玉之上一块致命的瑕疵。
“是我六岁那年我爸拿凳子砸的,不过就因为这个,我妈妈才能带着我从那个家里逃走,该谢谢他。”
江宁川死死盯着那个过去十多年却没有消退下去的浅粉色疤痕,想着要是伤口再往下一点,砸得再深一些,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没有一个叫姜俞的人存在。
他觉得心口有些发酸,无意识地伸出手抚摸在那陈年的疤痕上,问:“还疼吗?”
不疼了,姜俞轻轻摇头,他觉得揣了那么久的心事,是时候放下了。
钟末坐在病床边剥桔子,床上躺着的老人容貌和他如出一辙,想必就是那个病重活不了多久的爷爷。
“是钟俞没错,”钟末剥了瓣橘子放进进嘴里,嚼了嚼,说:“现在好像是叫姜俞,随他妈姓。”
病床上的老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阴沉着脸,说:“骨子里流着我们钟家的血,他姜俞这辈子只能姓钟。”
钟末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在医院吃过午饭,江宁川便带着他的小实习生去了南医,在路上给刘队长发了条短信,让他立马带着锦旗出现在学校。
把车停好,江宁川依旧坐在车里,偏过头问:“你是自己去主任办公室还是我陪你一起?”去主任办公室,自然是为了那“姜俞同学救死扶伤”的锦旗。
姜俞想到锦旗是怎么来的就没什么好气,他解了安全带,不咸不淡地说:“军功章有你一半。”
这话意思太明显了,江宁川听了一乐,笑道:“行,那我和你一起。”
毕业生离校较早,毕业生离校后学校人少了许多,剩下的学弟学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偌大的校园竟显得有些空旷。
离开的这几天里学校好像变了样子,为了毕业典礼搭建起来的小舞台被拆了,大操场那边还剩了一些钢铁架子,主教学楼门口的那颗梧桐叶子又苍翠了一些,向阳面断掉的树枝上还抽出了细嫩的新芽。
这几天太阳光越发炙热,连蝉鸣都变得更加放肆。
好像什么都变了,大体上却还都相同。
敲了敲系主任办公室的门,江宁川喊:“主任。”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没一点把自己当外人的自觉。
跟着进去的姜俞礼貌地问好:“主任好。”
看到江宁川进来,主任立马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的表情,也没注意到后面跟进来的那位,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话语中也是满满的嫌弃,仿佛眼前这人多看一眼就遭罪似的。
嫌弃是实打实的嫌弃,所有校领导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风风光光的江医生是个彻头彻尾的瘪犊子,又调皮又捣蛋,偏偏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跟着外人一起夸年轻有为,栋梁之材。
栋梁之材也是真的,嫌弃中还要带着欣慰,毕竟是他们南医出去的学生,才三十出头而已,就已经能独自开课题,医学杂志上文章不少,救死扶伤的报道一篇接着一篇。
江宁川可不管主任眼里的嫌弃和欣慰,他开口便问:“我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