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
正是人说的月黑风高之时。朔日之所以最适合行凶,不光是方便刺客暗杀,更有利于善后埋尸。因为古代不比现代,夜晚出行几乎全靠月光,所以平常百姓晚间走动皆会避开朔月,此时,不光店铺早早关门,连主街上都几乎没有行人。莫小楼只要换上一身夜行衣,就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忙活了大半夜,莫小楼将宇文小子和众刺客埋于杏林,又将现场重新布置。还特意在自己的手臂上弄出几道伤痕。
当官差赶到时,只见着了赵四的尸体。时逢乱世,又是入户伤人,咎由自取。莫小楼只是花费了五两银子,便打发了他们。
他本不用这么麻烦,只因十五年之期远远未到。为了不在宁道奇面前露出破绽,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宇文家的弃子,正合适。
......
“秀儿,我该出发了。”
莫小楼这几日已经从寡妇口中套足了二人信息。
寡妇名叫王秀儿,年少寡居,得了个克夫的名头,无人敢娶,更受到乡绅恶霸百般欺辱。直到收留了落魄的宇文拓,二人相依为命,才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手眼灵活,勤劳肯干,本不需依附于男人,无奈这世道,女强人最是难为。
“距离殿试还有数日,为何急着要走。”小寡妇正在晾衣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我留在这,会害了你。”莫小楼声音清冷道。
“我知道。”王秀儿黯然说着。这几日,她感觉他变了很多,说话虽然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润,却凭白多了一股疏离之意。
见莫小楼默默无语,王秀儿叹了口气,身影钻进了房中。不一会遍见她麻利的收拾出一个包裹,中间尽是吃用之物。
“我近日做的豌豆糕,杏花饼,酱菜......还有一些生活必备之物,你......在路上用。”秀儿将包裹捧到莫小楼面前,眼中满是不舍。
“多谢,待我高中,定当厚报。”莫小楼接过王寡妇给他整理的包裹,笑着挥了挥手。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掏出一件物什,塞到秀儿手中,又将她小手盖好,郑重道:
“你将此物拿到隔壁镇子当掉,置些产业,莫让街坊知道。”
王秀儿摊开手掌,见是一枚玉麒麟,玉质极好,显然是贵重之物。
愣愣半晌,
再抬眼看,早不见了莫小楼的身影。
王秀儿走到柴扉向远望去,
仍不见他的背影,
良久,
小寡妇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
江都,宇文阀。
“大兄,我欲接小拓回族。”宇文智及语气坚定地说道。
宇文阀现任阀主是宇文伤,但实际上的掌权人物却是他的侄子宇文化及。
因杨广的信任,宇文化及承袭乃父宇文述许国公的爵位,官拜右屯卫将军兼京城总管。
此时,这个权倾朝野的人物端坐书桌前,严肃地看着恭敬站立在他面前的弟弟——宇文智及。
“嗯?”宇文化及疑惑道:“小拓是谁?我宇文阀有这许人物么?”
宇文化及年在三十许间,面相威严,神色冷漠。一对眼神给人以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宇文智及知道,这是大兄武道修为已入化境的原因。宇文阀家传神功“冰玄劲”以阴寒著称于世,又兼具攻伐之效,故而修炼精深后,气质上阴狠与霸气兼备。
“大兄......”
“宇文阀没有这号人。”宇文化及声音沉稳,自顾地翻动着桌上堆积的卷宗。
“大兄,他毕竟是宇文家血脉――”宇文智及将一封密信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桌上,叹息道:“我们,都错了......”
“不,是你错了。大错特错!”宇文化及看也不看桌上的密信,目中闪过凶狠的光芒:“他根本没有宇文家血脉。他只是父亲从雪地中捡来的杂种。”
宇文化及拿起密信,淡漠地放到了桌边烛火上。
嗖――
很快密信就绽放出炽烈的火苗,随后化为灰烬。
“大兄,那件事情,父亲已严令不许再提起......”
“哼!他就是偏心这小孽种......那孽种被人当众退婚,丢尽了宇文阀的脸面。只是被逐出家族,没取他性命就不错了!现在,你竟然说要接回来?”
宇文智及急道:“大兄,我等切不可一错再错,你不知道......”
嘭――
宇文化及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智及是铁了心要打我的脸了?”宇文化及阴阳怪气道。
“......”
“恐怕,这是弟妹的主意吧?”宇文化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撇了撇嘴吐出四个字:“妇人之见。”
指了指旁边檀木椅,说道:“坐下来说吧。”
宇文智及无奈落座,据理力争:“当年的情况,实在是李阀理亏在先,与小拓无关......说好了切磋,李渊却唆使李玄霸下死手......后来,李秀宁当众退婚,让家族名声大滑。三年前,大兄为了爵位......以大局计将他逐出家族,可是......事实证明就算是弃武从文,他依然是天赋奇才。”
说到这里,他已双目微红,颤声道:“大兄,平心而论,若是我们被人废了经脉,还能重新崛起吗?他......他做到了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童试、乡试、会试,场场第一啊!这才三年而已!!”
“所以......”宇文化及倒了杯水递给族弟,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