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上就要过年,因此虽然嘉平帝发了话让朱元就留在宫中陪伴太后解闷,但是太后还是叫朱元先出宫等到年后再进宫来。
这也是体贴朱元的意思-----她是知道朱元要开酒楼的。
朱元明白太后的好意,心里松了口气,拜谢过太后之后就被翁姑送出来。
翁姑对她比之前又亲近两分,看着那些赏赐装上了马车,笑意盈盈的拉着她的手意味深长的道:“朱姑娘,我知道您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但愿您跟您母亲不一样。”
寻常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翁姑这番话简直是在明晃晃的说她的母亲是个弱者,朱元看向她,一怔。
翁姑便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太后娘娘喜欢你母亲,但是召她进宫,给了她无限的荣宠之外,也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艰难,你的母亲.....到底是太善良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朱姑娘,你想一想,你跟你母亲当年的处境比起来,甚至还要不如-----你母亲至少当时父亲丈夫皆是官身,可饶是如此,也得了不少的嫉妒,何况是你如今?”
朱元明白了翁姑的意思,也听得出翁姑话里的善意。
事实上她一开始迟疑也是有同样的担忧,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一直都是懂的。
现在宫中正在给诸位公主选择伴读,而这些伴读的要求一个个的都极高,除了家世之外,本人的人品乃至于学识名声都是考察的重要因素。
连皇商家里的女孩子也只不过能当个末流,中选希望微末。
她上一世能够进宫陪伴太后纯粹是因为她是襄王的继室,又已经出嫁并无权柄,只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儿,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来折腾她。
可是这一世却不同。
嘉平帝亲自点名要她进宫陪伴太后的。
这是一把双刃剑,留宫的机会用的好了,那她之前所担心的许多事都会迎刃而解,甚至连朱景先还有付家人的前程危机都能解决,而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不慎,她都可能在这深宫中被吃的骨头都留不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雕梁画柱,雄伟至极的宫城,恍惚间觉得这一座座宫殿都是张口即将吞噬人的野兽。
这是她不曾接触过的领域,可是她并没有后退的意思。
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不战而退四个字。
“多谢姑姑指点。”朱元言简意赅,谢过了翁姑的提醒:“我一定会谨言慎行,好好的陪伴太后娘娘。”
翁姑松了口气。
她是知道朱元的,那股子狠劲儿隔着眼神也能让你打个冷颤,当初被豹子扑在身下都没见她慌张过。
但是在这世上活着,真不是逞凶斗狠就能够的。
谁能一个人活着呢?连九五之尊也不能,既然朱元已经留宫了,并且还是被嘉平帝点明了要陪伴太后的,翁姑当然希望朱元不要再做出太多惊世骇俗的事,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段时间。
太后跟嘉平帝关系微妙,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现在看来,朱元果然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好啊,明白人就能说得通道理,说得通道理就好。
她笑了笑目送着朱元出了宫门,才原路回来。
而她回去的时候,卫皇后已经在太后宫中了。
卫皇后刚听说朱元留宫的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母后抬举她,给她些赏赐也就是了,何必让她留在宫里?她名声本就不好......”
说起这件事,卫皇后有些气闷:“还有庭川也是,跟他说了几遍,不要跟朱元有太多往来,可是铜川就是不听。”
太后知道卫皇后是对当年的事情仍有心结,并不跟她多说朱元的事,只是说:“他身体不好,你就少说些也不会如何,这次的事原本不是他的过错,皇帝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他一顿,你还要跟着添乱吗?”
卫皇后面色一变。
她跟皇帝的关系并没有因为盛贵妃的消沉而改变什么,两人仍旧是看对方不顺眼。
她怎么也不能忘记当初女儿夭折前后嘉平帝的冷漠和忽视。
而嘉平帝也觉得她古板固执且记恨心强。
因为这个,她唯一的依靠和指望,说到底也就剩下一个楚庭川了。
楚庭川万万不能出事。
可偏偏静安却不知好歹,总是要惹出些事端来。
她提起这个,面色更冷:“静安是恃宠生娇,庭川是她哥哥,她半点不知道收敛,竟然还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陷害他落水,她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庭川有病在身,这样可能会要了庭川的命?可她竟然还是这样肆无忌惮......”
这也是太后为什么跟嘉平帝起了争执的缘故。
太后沉默了一瞬。
寻常人家发生这样的事,她作为祖母总能训斥儿子偏心,但是作为天家,她之前又曾垂帘听政,那么所有的事都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管的多了,很容易让嘉平帝生出‘母后又在掣肘朕’的不满,她垂下眼帘,不知道是疲倦还是忧心的叹了一声,随即便长出了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卫皇后不再说什么,殷勤的服侍太后吃药,面上表情更衰败了一层----在嘉平帝心里,连个公主都能够越过中宫母子的脸面,真是叫人寒心。
这样的人,除了身上那身衣服,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人死心塌地的追随的?
她这么想想,当然不会说出来,等到回了自己宫中,思来想去,还是让女官备下了一份见面礼,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