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源才是淆城的管理者,他还没说话,我又凭什么在这里定夺虎彪的罪呢?
可是,我想给昭游报仇,我已经答应过他了。
我抬眼,皱眉看向墨清源。
但此刻,这个平时和气的中年男子却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握紧着双拳,大掌紧紧扣着惊堂木,用力地指节微微发白。他的眼神犀利,像是早就有所决定。
这个家伙常年来是不是也一直被虎彪压迫着呢?
兔子急了都咬人,他又隐忍了多久呢?
墨清源见我在看他,突然松手,恢复温和怯懦的神色,问我:“公主意下如何?”
这个家伙,变脸可真快。
我压下心中微微讶异,言简意赅:“凌迟。”
墨清源摇头:“他太胖,这太阳太晒,他又滴水未进,没几下就晒死了。”
看起来,他有主意了。
我问:“你待如何?”
墨清源站起来,拱手,道:“昨天下官已连夜派人修好水牢,盛夏酷暑难当。凌迟的确凶残,不过是千刀万剐的疼痛。水刑于酷暑来说,看起来十分清凉……”他没有讲下去,只微微躬身。
鸾都皇宫的底下也有一个水牢,这用来审讯犯人用的。
水牢四面都是平滑墙面,不可抓握,即使是壁虎都怕不上去。水面高到犯人的胸口甚至脖颈,也无法蹲下休息或闭目。站着靠墙或许可以稍作休息,但想睡觉是不可能的。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跌入水中,如此反复几夜,没几天就会因为精疲力尽和溺水窒息而被活活耗死。
水刑,要放水,还要修墙。
这可不是什么一个晚上就能做的出来的。
我深深看向墨清源:“看来,你没我想得那么无能。”
他垂首,还是以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守得云开见月明。”
虎彪并不知道水刑到底是什么,看见墨清源派人将他关进水牢里,一开始还得意大笑,以为是给他特殊待遇。民众窃窃私语,对县令颇有微词。
我再次提醒:“虎彪的党羽不可赦免。”
墨清源躬身:“是。”
我提醒道:“对了,这里的百姓怎么动辄下跪?鸾朝早就放弃叩首礼了,南朝也并未改变礼法。”
墨清源再次躬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回礼。
虎彪的审判结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审判,只是单纯地判了刑。
接下来的几天里,墨清源精心修葺的水牢恐怕会吵个不停。
我回到凉台里,罗衡正在给咳得不停的昭游施针。
昭游以为判轻了,急火攻心,又担心县令会太过软弱而放了他。直到我将水刑会造成的影响告诉他后,他的气才顺下来。
在夏菽丰外室的帮助下,昭游被就近抬回浣翠楼的厢房里。
在尹攀看来,他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好好休息等死即可。
“小霜,我需要找你聊聊。”罗衡站在屋外叫住我。
“有何贵干?”我转头看向罗衡。
我们都被抓起来,而神医独自逃走,这件事不能怪他贪生怕死,一起被关在囚车里的确没什么意义。可昨天夜里,他将昭游扔给尹攀,对我们不闻不问,这又要我如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