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冷派了士兵来维持秩序。
士兵举着长矛,用人墙将人群隔出一块空地。而衙役则像往常一样,站在公堂两侧。
大太阳下,所有人汗流浃背,屏息观之,等待升堂。
而墨清源却像是从没见过这个阵仗的样子,坐在公案后畏手畏脚,左右看着,也不知道到底在警觉什么。
周围人等得不耐烦,有些小小的抱怨声,却不敢造次。
墨清源迟迟不开堂,难道在等我发号施令不成?
我隔着薄纱,在凉台后发问:“还在等什么?”
墨清源:“这……有公主和将军在,下官……”
我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城,你难道还要听我这个前朝公主给你主持大局吗?”
墨清源抬手:“是。诸位升堂吧。”
我突然觉得,墨清源一点都不像官员,更像个暄夜教的祭司。每天清清淡淡的,温柔到已经失去原则的地步。正是因为他柔软,才会让虎彪这样强势地对待他。但也是因为他柔软,所以才会在虎彪身边活到现在而没有被铲除吧?
两边站的衙役连威武都没喊完,就有个中年男子带着诉状跑了上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个中年男子头上包了白条,举着一块牌位,像是还在守灵。他哭丧着脸:“大人,虎彪抢了我小儿子,还活生生地将他弄死了,却只用一吊钱就打发了。我告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现在公主和将军都来了,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墨清源:“唉。”
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八年前……”
“……”
还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商贾跑上前来,跪地诉苦:“公主,此人无恶不作,他没来之前这里被一个叫赵牛的地头蛇控制着,每个月的月初都向各家商铺和每亩农田收保护费。可我们又不是他奴隶!虎彪来了之后,他们却勾结在一起,变本加厉地收钱。这么多年了,我都无法想象虎彪不在淆城的样子!”
墨清源来不及说话,又有几个百姓跪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控诉着虎彪的罪行。
很快,所有百姓都开始自顾自地声讨着虎彪。
他们叽叽喳喳,十分吵闹。
昭游靠在我怀中,剧烈咳嗽起来,罗衡顺手递了一碗凉汤,给他喂下去,这才有所缓解。
我担忧:“你还好吗?”
昭游勉强说:“可以挺得住。”
公堂上的吵闹声和声讨声愈演愈烈,看样子墨清源是镇不住这个局面了。
我:“我还是到前面去吧,不然天黑了都审不完。”
罗衡:“放心去,这里我看着。”
我掀开薄纱,站到太阳底下。
尚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周围百姓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我。
知道要公开审案,我的确换了一身打扮。
此时的我穿着悠悠早些时候在裁缝铺里为我订制的夏衣。
丝棉用淆城最精湛的工艺只打了薄薄一层,若是仔细看,隐约可见衣下半透明的藕臂。蓝绿色轻纱裙摆如同荷叶般,堪堪垂落在地面,蓝白相间的花纹如同湖边涟漪,给人带来清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