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花对他说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
他已投靠新主,还念着旧情,这才是真的背叛。
大当家望游的确对他很好,可这种义气只会将他推到更危险的境地,压迫着他为山寨效力。
昭游依旧不认为在乱世之中,山贼的处世之道是错的。
他们只是连被驯化的机会都没有。
但鸾霜可以。
鸾霜可以整治乱世,创造一个盛世。
不用拼杀流血,不用看着昔日好友牺牲,安居乐业。
他有点想加入她,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昭游想起更久之前,他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的时候,想起后宫女官,故意勾引诓骗,试图掌控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是情势所迫,他想活得更好,没有选择。
他看见得宠面首的尸体被女官放在床上,满身血污,遍体鳞伤,死前还瞪着眼睛,死不瞑目似的。
昭游很害怕。
他不是害怕死尸,而是害怕这个世道。
他只是再一次对这个世道心灰意冷。
当时,他面临第一次选择的机会。
望游问他,要不要一起建立青岩寨。
选择……
昭游很少能选择,反正那时候,他同意了。
良知在这么多不由自主之间,逐渐消失,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好像世道如此,就可以如此。
但现在,再次面临选择。
其实鸾霜一开始的许诺是遥遥无期的。
且不说望游是否真的能当上皇帝,当上皇帝后,望游真的能将他杀死?
昭游其实更想在她和望游之间,来回应付,看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还能给他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她找他开诚布公,将她的想法真正告诉他,他也不会莫名地燃起信心。
昭游觉得自己是朵花,在鸾霜的面前,他感受到了暖意,莫名其妙地绽放开来。
无数人里,鸾霜才是最正常的。
她保持着善良和理想,她可以深情,也可以怜悯。
她即使经历过这么多事,也还是没有扭曲啊。
这样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意。
昭游本来不信神,潜伏到夏竹身边给她下毒时,看见她每天参拜神像,还觉得可笑。
可是现在,他突然有种想去信仰一个神,成为信士的冲动。
算了,还是不去信仰神了。
不如去相信鸾霜吧。
昭游从屋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来到院子的阳光下,找了个矮凳在萧五花身边坐下:“我来帮你。”
萧五花将兽皮递给他:“剪成长条的,涂上胶放地上。”
昭游依言照做,边做边说:“这些竹管要怎么用?”
萧五花:“架在庄稼地里,只需要往里注水,就可以浇水了。我根据周围地形设计出来的,这将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创作!”
昭游明白了整个设计,问:“那是不是还要打孔?”
萧五花:“对,但这个不急。得看田里种的是什么,才能决定孔洞的数量。”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将竹管连在一起。
马上就要完成,可以到田地里试验了。
昭游心情雀跃。
院外传来喧闹之声。
夏梦和夏菽丰在吵架,两人一边吵架,一边推推搡搡的,一路跑来萧五花的厢房门口。
她们是来找神医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