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贾穿着丝质睡袍,一头乌发披散而下,身上和手上的首饰都摘了。即使是这么朴素的打扮,又是睡前这种困顿的时候,还是很有富商的气质。
“柳老板。”我屈膝向柳贾问好。
柳贾继续翻着账目,也不看我,随口问了句:“今个这么早回来了?”
我略过了练舞房里所发生的一切,只简短地回答:“是的。”
她抬眼看我,又看见我身边的小碗:“你收下她了?”
我点头:“是。”
柳贾又继续翻阅账本:“唉,楼里的花娘越来越少了。”
她半真半假地随口感叹。
小碗缩着脖子,低下头。
我听柳贾提起,便追问:“柳老板明知我和小碗的过节,为何要将她塞给我?”
柳贾说:“我以为你不会收她,这样她就能死心,踏踏实实地当花娘了。”
是吗?
这番话听起来的确是商人的思维,用我的拒绝来强迫小碗,这样小碗就会记恨于我,不得已乖乖去当花娘。但仔细一想,却还是破绽百出。
同是女子,只要心肠稍微好一些,都会将小碗收留的。我和她只是一点小摩擦,又不是深仇大恨,我还能因为这种原因,将一个清白姑娘推入火坑吗?
更何况,我和小碗发生碰擦的起因,是她认为杂役赚来的是自己的辛苦钱,而当舞姬或花娘却是以色侍人。这种观点出于骨气和自尊,想来小碗只是刚烈了些,并不是坏人。
相反的,这边柳贾逼小碗就范,而我却将她救下,小碗感恩与我,势必会对我冰释前嫌。如果调教的好,还能成为忠仆。
这么一推想,柳贾却将一个使唤丫头的最好人选给了我。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贾打了个哈欠,“不看了,每天是看不完的账本。”她走到床边,又说,“你不梳洗,不许上床。”
我心知是昨天直接从练舞房回来,上了床,被她嫌弃了。
我便嘟囔:“浣翠楼房间这么多,老板为何要和我同住?”
本也不期望她认真回答,却见她躺进被窝,不耐烦地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想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问:“为何要观察我?”
柳贾在床上躺平,感叹:“你可是陛下的孩子啊。”
“……”
哈?!!!
我内心的震惊的,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柳贾睁开眼看我,皱眉催促,“你站这儿做什么?给我省点灯油钱吧。”
晗也说过,柳贾很快会猜到我的身份,可我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知道。
“你是义军的人?”我问。
“义军算是什么个东西?”柳贾嘲笑,“小姑娘快洗洗睡吧,明天还要赶早呢。”
悠悠不管我和小碗还站着,熄灭了两盏灯。周围顿时暗下来。
我心中震惊无比,思绪万千,但暂时无法梳理柳贾的立场和目的。
但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并没有对我出手,应该没有恶意。
我简单梳洗一番,轻手轻脚地躺入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