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陆谦玉问。
陆家大院的门关闭着,门板的刀痕得到了妥善的修理,刷了一层深重的红漆,并扣上了几排黄色的铆钉。门前垂柳的枝条自然伸展,树叶在风里婆娑。台阶两侧新摆着了几十盆娇艳的花,街道上一片安宁,灭门的惨剧似乎是一场昨日的噩梦。
陆刃身在内堂,面前是张华贵精雕的檀木八仙桌,上边摆着几碟精美小菜,一壶上等烧酒,两个婢女得到他指令后,刚退出出房间,陆刃才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门不等关上,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陆刃抬头瞅了一眼,然后把花生放在嘴里,用牙齿咬碎了。
男人把门带上,站在桌前。陆刃咽下了花生,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于是,伸手去摸酒壶,它距离他很远,只怪婢女服侍不周,陆刃需要站起来才能够到。
“老爷。”男人机灵的拿起酒壶,为陆刃倒了杯酒,他哈着腰,轻声道:“你交代的事情,小的办完了。”
“武...。”陆刃怔了怔,坐下来,他说道:“那混蛋什么反应?”说完,他继续低头吃菜,腮帮子鼓鼓囊塞,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瞅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男人默默的咽了一口吐沫,他说,“他答应会尽快给老爷一个交代。”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看起来很高兴。”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陆刃放下筷子,开始喝酒。
“小的不知道。”男人摇摇头,一脸茫然。
“女人,还有笑容。”陆刃呷了一口酒,推开杯子,站了起来,他走向男人,在他的脸上多留意了片刻,他问,“猴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女人还有笑容?”
“小的不知。”男人说。
“最会欺骗人的东西,就是女人和笑容。”陆刃说。
“小的明白了。”男人回答。
“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得学会留一手。”陆刃背着手,走向门口,他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背着手退了几步,他说,“我要你马上去办一件事。”
这时候,一位婢女端着热茶来到门口,见到门关着,正想退回去,只听屋子里传来男人断断续续的话。
“是,我马上去办...他不敢...三天...可能不够...我明白...那需要很多钱...好办多了...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然后,门被推开,男人走出来,他看见了婢女,于是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说:“还像个葫芦的似的站在那?马上进去服侍老爷!”
小酒馆,亮了一夜的灯,烛台下流下了一大片晶莹的蜡油,它们凝固的样子,像是一座小山。
店小二趴在柜台后,呵欠连天,凉风夹带着黎明的潮气,穿过窗户,灌入他的脖子,他猛的清醒,揉了揉眼睛,向外看了一眼,天空雾气蒙蒙,像是鱼的白肚皮。然后,他站起来,朝着楼上的房间看去。
陆谦玉三人在楼上房间,促膝长谈了一番,不知不觉天已经放亮了。
陆谦玉顺势聊到这间馆子掌柜。他原来从陆府归田的老佣,念及陆家对其有知遇之恩,帮了石翁大忙,这么多天,石翁一直住在这里。
风越吹越大,酒馆外旗帜哗啦啦作响,街上草屑似群魔乱舞。转瞬之间,麟州城上已经是空乌云密布。
少顷,黄纸纸上印出一个个湿润的小点。
掌柜的起得很早,他穿了一件披风,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的来到大厅,看见店小二正伸直了脖子往上瞧,于是在他后脖颈上打了一下,吓得店小二嗷一嗓子,“看什么呢?”掌柜的再度扬起手,吓得店小二缩了缩脖子,他说,“给上面去送些早点。”
房间里,浪流坐在椅子里,两条腿搭在窗户框上,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呵欠,他说:“事情就这么定了?”然后,他站起来,伸个老腰,骨头哒哒响了几声。接着,他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让他顿时心情舒畅,寒冷让他哆嗦了一下,他的鬓角飞向了阴雨,他眯着眼睛,重新把窗户关上,“下雨了”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扭头说。
“休息吧。”陆谦玉说,他累了。
这时,小二站在门口,“几位,我送来了早餐!”
“谦玉。“石翁叫着他,声音嘶哑的说,“我给你的盒子,记得千万收好,有空的时候,打开来看看。”石翁毕竟是上了年纪,挨不过年轻人,一夜过去,竟然让他衰老了许多。
于是,小盒之中的玄机,又浮现在陆谦玉脑海。
它是个精致紫檀木小盒子,外面雕琢一圈圈祥云图案,上面挂了一把锁头,表面整洁如新,一点划痕都没有。可见石翁平常保护的何其周到!
“是的!”陆谦玉说。“我把他放在枕头下面了。”
石翁为陆谦玉的妥善安排而点点头,接着,他叫了一声,“哦!我差点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说:“老爷说过,一旦家中生变,让你去金乌谷找上官族人,他们会完之后,自己感觉到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现在说这种事情?
恍然昨日。
陆谦玉父母离家的晚上,月亮躲在云里,鸟雀归入了巢穴,院子里静的出奇。
陆铭将石翁叫到自己的房间,将交给他这个小盒,同时告诉了他那些话。
陆氏俯身在陆谦玉的摇篮旁,哼唱着轻快的小曲,亲吻他的粉嫩的面颊,陆谦玉的小手里攥着垂下母亲额头的一缕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