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让公子得知此事,否则会出大乱子的。”弦伊急切的一抬头看向了那人,于程灏却神色复杂的回望着他,轻声道:“你不会担心吗?我听说,那人……便是跟在那孟小侯爷身边的。”
双手终于被松开,突如其来的寒意掠过了被捂出细汗的指背,令弦伊无法抑制的轻颤了一下。
他自然会在,有小侯爷的地方,又怎能没他。可是,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的身份永远都不可改变,便如公子与自己,永远也融不进大晋这个朝代去!
“小侯爷。”南宫热河压低嗓音唤了那人一声,然后微微一侧目,示意了一下,白炎顺着他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将头一点,整了整身上衣衫,牵着马儿从街道缓缓而过。
这么多兵,出了什么事?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去往何处。
“官爷,官爷,求您放过我们家成儿吧,他爹爹如今还在简山从军,成儿才十五,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一个妇人被推倒在地,官兵挟着她十五岁的儿子扬长而去,走在最后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叫嚣道:“让你儿去从军那是看得起你老李家,若是父子俩都战死了,那也是你老李家的福分,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呸!”
“别冲动!”白炎伸手一拦那二人,道:“皇榜在那,你我都是有心无力,就算救得了现在,咱们一走,他们全家都会遭殃,到时死的就不止一人了。”
南宫热河与白泽知他说的是实情,若是现在图痛快出了手,事后这李家也便毁了。然这种骨肉分离的场景让人看了实在痛苦,战争一旦开始,又该有多少人家如此这般,当真想着便让人难受。
“此地调兵频频,却无官府通告何处有战事发生,咱们需得防备才是。”
“小侯爷的意思是,有人私自调兵?”那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感觉越发不妙。
“去买了干粮,咱们赶路。”
“是。”
这一路上暗潮汹涌,他三人日夜兼程,饿不敢入酒肆,困不敢投客栈,只为了避开那几方人马的追踪与暗杀,当真已经苦不堪言,然,却因心有所系而无所畏惧,风雪严寒之中依然嘻笑如常,不失男儿本色!
“还有两日便该到蒙城了,小侯爷确定了先去白山这头么?”口中塞着已经冷去的馒头,就着凉水喝下,南宫热河含糊不清的问道。白炎靠在树干旁,望着远山,沉默了半晌,回道:“先去瞧一眼无瑕,然后咱们直奔白山,我已经一年多未见爹爹了,心中甚是挂念,爹爹年纪大了,总如此驻守在外,我这当儿子的却安逸的过日子,实在心有愧疚。”
“我也是,我爹爹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四处奔波,我却总跟在你身后胡闹,想着也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愧疚得很。”
“欸,没打着。”语气升了半个调,白炎那一巴掌甩了个空,南宫热河得意洋洋的闪在一旁冲着他大笑道:“自己总是胡闹,却还不许别人说,你倒是何时才能长大,做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让人放心。”
“顽童也好叫别人顽童,这世上最不要脸皮的,莫过于没有自知之明,可笑,可笑。”白泽已经上马,对着他二人摇头晃脑轻叹了一番,然后在那两道身影还未到达之前一踢马腹向前奔去,那二人本欲就此作罢,可发觉白泽竟一手揪着三根缰绳之时,才又骂骂咧咧的提气急追而去。
“白泽,你倒是别让我们抓住——”
“追上了再说,哈哈哈哈——”
“报——禀报少爷,白山有紧急军情,斥候营快马来报,人已经到了营外。”
榻上那人闻言懒懒的一抬头,把弄着手中酒杯,挑眉笑道:“什么人。”
“是白山的士兵,说有紧急军情前来求助。”
酒杯划着弧线从那人手中抛出,砸在了前来禀报的士兵头上,武飞云直起了身子,冷冷瞥了来人一眼:“什么人!”
“这……”那人被这一砸,兼那两句话三个字问得不知所措,懵在了原地。
坐在一旁的左隆德见状几步到了那人跟前抬脚一踹,恼怒道:“没用的东西,竟连个关口都没守住。”
那人哭丧着脸,实在无辜。
武飞云这才站起身来,慢慢到了那人面前,蹲下身,凑过了身子,一字一句道:“本少爷问你,什么人!”
那人趴在地面,抖若筛糠,绞尽脑汁的揣测着武飞云口中抑扬顿挫重复着的三个字,突然间恍然大悟过来:“没……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少爷什么人都没有见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眉头轻轻一舒,武飞云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道:“明白就好,去吧。”
那人抖索着爬起身子,走了两步,却又不死心的再次问道:“那……来人……”
“威武侯刚愎自用,白山被围,却拒不向本少爷求助,白山城破,与人无尤!”武飞云起身掸了掸袖口,轻描淡写的说完那话,然后转身再不说话,左隆德见状走到那人身边冷声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