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抬眼看着他,带着一种不解与疑惑,却又在他回望之时将头一低,避开了眼神交接。
“无瑕自认阅人无数,可是,却似乎看不透你的心。许总领,你可认识一个……叫许徵棠的人。”
那人坐在桌旁,下颌微扬,斜斜的瞧着无瑕,在听了他问的话语之后扬眉一笑,道:“不认识!”语气笃定得丝毫不顿。
“果真不认识吗?”无瑕低垂着双眸,放在桌面的双手无意识的交叠着,不知为何,在这人面前,他竟没由来的想要探究他的心,他的一切,不只是因为好奇,而是,他感到此人在隐瞒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自然!”许诺极其自然的笑着,然后竟起身到了无瑕身后,拿下他头上的长巾,伸手细细擦拭起他的发来。
“这蓝水阁冬天风极其大,公子身子虚寒,还是小心为妙。”
无瑕低着头,心突然间砰砰乱跳了起来。
“徵棠哥哥。”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呼唤。
“嗯。”
双手一顿,身后那人就此愣住,屋内寂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将手中长巾一扔,许诺拔腿便往外走。
“为什么!”
那带着不甘的三个字将许诺离去的脚步拉在了原地,他没有回过身来,只低头又是一笑,道:“什么为什么。”
“你方才答应了我的叫声。”
“那又怎样!”
“你究竟……”喉间突然哽咽,无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了身来,一字一顿,清晰异常的问道:“你究竟是不是徵棠哥哥,如果是你,请你转过身来,不要背对着我,不要不看我,不要不应我。”
喉结轻滑,许诺紧了紧牙关,然后回头一瞥,发出了一声嘲笑:“没想到,人称冷酷无情的冷公子,竟也会这般如孩童般哭泣,我再说一次,我叫许诺,不是你的徵棠哥哥,你若想就此攀交情,只怕是用错了方法,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不出三日,我们庄主便会回到归云庄中,公子若还有什么没准备的,便准备好了,省得说我归云庄欺负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手还未扣上门闩,便听耳旁风声已至,许诺一个闪身到了一旁,见无瑕站在门边,慢慢拉直了手中金丝。
“是与不是,看过才知。”
“哦?”许诺眼带挑衅,仰头大笑道:“看什么?莫非还想扒光了我的衣服让你看么。”话虽如此,他的身子却已在慢慢后退,瞬间形成了防御之势。
眼前一花,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而他所做的攻击,竟真如许诺所言,是要看他的身子。
身上结痂的伤疤因剧烈的动作而撕裂般的疼痛,无瑕却紧咬了牙关不肯停下。
徵棠哥哥的胸口有一块褐色的胎记,就算他拼命否认,就算他的脸成了另外一个人,除非他整个身子的皮肤都换过,否则,便不可能如此耍赖不认账。
锋利的金丝划破了那人的衣衫,那让人难以捉摸的身形令许诺防不胜防,当看见无瑕那素洁的衣衫隐隐的透出血色时,他的脚步一乱,就此被无瑕揪住了衣襟,狠狠的拉了开。
双眼在看见那人胸膛的一刹那不由自主的一闭,然后竟颤抖得抓不住,无瑕松开了许诺的衣襟,踉跄着向后一退,大粒大粒的落下了眼泪来。
许诺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将衣襟一整,然后从无瑕身边走过,拉开门,离去了。
衣衫被血色染红,无瑕知道自己的伤口崩裂了,可是,那种痛远抵不上心中的疼痛。
当那人衣襟被自己拉开之时,自己竟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的胸口没有胎记,因为那身子上根本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的肌肤,疤痕层层叠叠丑陋狰狞,那是烈火灼烧留下的痕迹,那么大的范围,便如同……便如同有人曾将他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一般。
脸毁了,缠绵的妙手可以将他变成另外一幅容貌,可是,心毁了,又有谁才能够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