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之人很快离去,除了明日需要注意的诸多事宜,还有就是会出现的各路人马的详情,每个人的秉性喜好,性格底限一应俱全,可想准备之人的周密心机。门一关上,那“无瑕”手一哆嗦,卷宗掉落在地,白炎走过去捡起,也不看他,径直往了方桌而去。
“过来坐下。”缠绵倒是扬手唤了那人,倒了杯茶,推到靠近他的角落,那人犹豫的探了一步,绕过白炎,到了缠绵身边的桌角坐下,有些畏缩的看了白炎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拉向了自己。
“倒也有些人数,看样子这回马宗渭是下了大本钱了,马鸣帮倾巢而动,要是败了,他们就会全军覆灭万劫不复。白炎,这回咱们怕是踢到了硬砖墙,若不能一举拿下,恐也难以脱身。”形势艰辛,缠绵却依旧云淡风轻,泡着茶,说着话,仿佛置身事外并不在意。白炎认认真真看得极细,一遍过后,拿起茶杯轻茗一口。
“唯一可信的是风月山粟当家,康砀山三当家的咱们已经知道被抓,其余两位当家的你见过,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可信。那三人我虽然交集不深,但从当日为人处事来看,皆并非是忘恩负义之徒,无瑕给了他们那么大一笔安家费用,让他们不至在兄弟面前无法交代,但凡有情有义的绿林汉子都会心存感激,不然那三当家的现在也不会被绑在曹家大宅里,所以,我信他们。”
“除了他们和当日建州那几大帮派,其余人马我一概不知,你觉得能争取的还有何人?”将卷宗推到缠绵面前,白炎终于正眼瞧了那人,却只一瞥,又立时收了回去。那人捧着茶杯的手便是一抖,端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缠绵低头看着卷宗,一手揉额,口中喃喃道:“你也别找了他的不自在,你不愿看着他的脸就瞥了开去,他现在怕你怕得紧,明日到了堂上若还是如此就不好了。”
昨日的白炎着实将那人吓坏了,上阵杀敌的人自有一股子戾气,更兼当时那些人惨死的状况,让那人甚至到现在还能闻到扑鼻的血腥,在钢刀劈到头顶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人都是懵的,面面相对的那张脸狰狞极了,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不知道当时面对的面孔也是假的,可就是有一种渗透毛孔的恐惧令他心防全面崩塌。
武飞云的可怕在于狡诈无情,而这人的可怕,却像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要将人吞噬殆尽。
“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会放过我。”命只有一条,能够有机会争取,谁人会轻言放弃。
“只要我们过了明日那一关,你的命,由你自己决定。”缠绵已经看完了卷宗,在瞧见那人缩颈无措的模样之后,他突然一伸手将白炎的人.皮面具给抹下了。
“你!”白炎猝不及防,惊愕之余伸手去挡,缠绵却扣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向前一拉,推到了那人跟前。
“看清楚这张脸,你所扮演的,是他在这世上最珍爱的那个人。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他比很多人都更富有仁爱宽怀之心,你不用怕我们会出尔反尔对你不利,只要你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们就一定不会伤害你。”
白炎的脸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那人面前,那年轻的面容,俊逸的眉眼和几乎覆盖了半面脸孔的青面兽头,纵有几分狰狞,却再也感受不到分毫的杀意,那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轻启双唇说道:“我,我叫……”
“不需要。”白炎挣开缠绵的手,适时截住了他的话:“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从现在起,我叫无瑕你就回应,除了他,你谁都不是!我不知道武飞云对你说过什么,但无瑕是从不知惧怕的。他尊重别人,却不卑躬屈膝,逆流涌进,从不惧前途折难,他可以谦和,但从不唯喏,也可以高高在上,却唯以品德服人,你要扮演他,就拿出他身为冷公子的气魄来,说话不要低头,遇事不要害怕,不喜形于色,勿怒喝于颜,你只记得便可。”白炎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只留下那一立一坐的两个人,缠绵笑了笑,轻轻吹道:“行了,今儿你安心的睡吧,明天一早,咱们……登台唱戏!”
“看样子今天的军情不会来了,已经很晚了,雪花簌簌的,无瑕,不如今天就在我这歇下吧。”夜已过半,传递军情的小兵还没消息,郑澈轩着人做了热气腾腾的素菜饺子,盯着无瑕吃下了小半碗后又喝了消食的茶,这才安心的围坐在火炉边说起了话。
无瑕吃得有些撑,揉着心窝子坐了一会儿,又来回的走了几步,见营外的确人声寂寂,想来今日军情被耽搁了,也就不再坚持,却没有顺郑澈轩的意,只是让元辰拿了自己的披风斗篷,然后说道:“明日一早我再过来,你这帐里不及我那暖和,我还是回去睡的好。”
郑澈轩哪里不知他是刻意推脱,其实两人住的也才百十来步,之所以特意保持了这段距离,是因为很多时候他不想让无瑕听到一些东西,见到一些人,无瑕倒也乐得自在,不用总是想尽办法去回避两人独处的亲密,彼此心照不宣,反而有了几分和谐。
“你不用早,若是夜半有军情过来,我会去你那儿的。”将风雪帽整了又整,郑澈轩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对着元辰说道:“小心点跟着公子。”
元辰点头搭开了帐帘,一股寒风便席卷而入,无瑕下意识的憋了口气,顶着飕飕凉意踏出了帐门去。
雪花下得密集,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