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丞禺死了。
那消息传来时天还未亮。
沂南军中大肆而动。
武门在沂南的实力不容小觑,死的那个是当朝太尉的亲弟弟,可杀死他的是武门中的少主子,武门立足沂南多年,从武氏掌权便与朝廷牵涉不止,武氏倒台之后武老爷子用半数以上的身家保了武门上下数百人的平安,在所有人以为他元气大伤再也冒不出头了的时候,他却用短短一年的时间让武门重新站在了沂南富贾的顶端,正因为他平素行事手段高于常人,所以沂南的郡守和军中的主事才会犹豫不决,寄期望汪丞禺能够熬过去,这样两边都不用得罪,然而汪丞禺还是死了,当消息传到围住武家大宅的龙茗昊耳中时,他知道自己这糊涂是装不下去了。
“朴大人,这事算是过不去了,大人是沂南郡守,汪大人在大人的地界出了事,太尉大人追究起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龙某今日要闯门抓人,大人可是与我一同进去?”
郡守朴仲南此刻正冷汗直冒,心悸不已,见龙茗昊拿言语来激自己,忍不住连声叹气摇头说道:“龙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武门家业再大,死的那个都是朝廷的官儿,将军已经调兵过来了,又何必还要说这些个,朴某自然是跟将军一起进去。”
“如此甚好!朴大人,刀剑无眼,一会儿你可要跟好了!”龙茗昊说完振臂一呼,喝道:“给我撞门!”
“嘭!”
撞木冲向朱门,发出了震天的响动。武老爷子端坐堂前,看着映亮了半空的火光,轻轻吐了口气。
“容海。”
“属下在。”
“带上你的人去后院与统领汇合,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你们都要把少主子活着带出去。”
“主子!”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还不走。”武老爷子十分淡定的整了整衣襟,当听到门被撞开厮杀声起之时,他从容的起身,稳步迎了上去……
“你放开——放开——”
狂怒的嘶吼抵不住扼住双臂的力量,当远处的厮杀声传来,霖睿知道最终的结局已到,他起身想要冲出去,可是武天寒一把将他拉住死死摁在了墙边。
“主子说让我带你走!”
“你放开——啊——”霖睿拼命的挣扎,想要甩开武天寒的束缚,可是他的力量太小,抵不过那份孔武有力,他咆哮着踢蹬着墙壁,用尽全身力气与武天寒抗衡,在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时候,终一低头咬住了武天寒的虎口。
月牙般的齿痕陷入了血肉,失声成哑的喉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尝到了腥咸的味道,感到了武天寒隐忍疼痛的颤抖,可是他就是无法松口,那充斥着耳膜的杀戮令他发疯,他感到胸口的愤懑要将自己撕裂了,那一刻他的眼中除了仇恨就只剩下黑暗。
“统领,带着少主子走!”容海带人赶到,肃清了潜入后院的士兵,当打开后门的一刹那,才发现巷子里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糟,门外被堵住了!”他大叫着双手一闭,与身边二人将门又给抵了回去。
“后门也出不去了,统领,怎么办!”
前方的吼声愈发高涨,武天寒知道沂南的军队已经将这里包围,单凭宅子里的几百号人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他扯下发间束带将霖睿的双手绑起,无视他的愤怒将他扛过了肩头,对着容海道:“从密道走。你带几个人打头阵,其余人断后,无论怎样,今天就算咱们全都折在这里,也要把少主子安全的送出去!”
“是!”
容海带了几人往密道走,武天寒扛着霖睿紧随其后,霖睿倒栽着伏在他的背后,突然变得十分安静,他有些担忧的侧目望了望,霖睿却只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抬起赤红的双眼,努力的去看那越来越模糊的远方。
原来,失去一切可以这么的简单,只要踏错一小步,就永远也回不了头。
“爹爹……爹爹啊……”那呢喃声在漫天的嘶吼中若微弱的火苗转瞬即灭,却打得武天寒的心中淌起了鲜血,他知道从今往后那个纯净如孩子般的霖睿将不复存在,或许他会被仇恨蒙蔽而踏上不归,可是,人生便是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有些东西一旦经历了,就再也回不来!
“武老爷子还是识相点把霖睿公子交出来,这样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汪丞禺行凶在前,霖睿不过是用以自保才伤了他的性命,朴大人身为父母官,难道不该是公正以对明辨是非的吗?怎么,汪丞禺的命是命,我家儿子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朴大人如今包庇真正的犯人反而过来捉拿受害者,难道这便是我大晋的王法了吗?!”
“你——你你——”朴仲南被问得哑口,指着武老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龙茗昊见状出声吼道:“废话少说,今日便是要将武霖睿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一把火灭了你们武门!”
“好大的口气!”武老爷子咳几声顺了顺气,看着那满院子戎装配甲的士兵,冷冷一笑,道:“我武门人虽不多,却都是铁骨铮铮的硬脾气,龙将军放言要灭我武门,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我刀来!武门听令!”
“在!”整齐划一的应答声中,无数憧憧的影子从院子的各个角落靠了过来。
“凡过这道门的者,杀无赦!”
“是!”
朴仲南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当看到武老爷子手握长刀横扫千军的那一刻,他知道局势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