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处薜荔垂挂,豆蔻少女紫衣蹁跹,蝴蝶般轻轻盈盈飞进了卿如许的屋子。
“大姐姐。”
卿如许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微微攥紧拳头,感受到指尖扎痛掌心才抬头冲她浅笑:“二妹妹怎么这会过来了?没去陪阮先生用午膳吗?”自从阮先生进府,卿如初便常常去泠泠园陪阮先生用膳。但今日情况有些不同,有些事情,要趁热打铁,不是么……
卿如初轻轻抬手,将额间垂下的鬓发别到耳后,袖口处纠缠的花枝恣意开放着,与她鬓间的璎珞宝光相互辉映,说不出的潋滟迷人。“阮先生那里也并非每日都要我相陪,况且今日大姐姐受了委屈,我哪能不来,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委屈……
她是今日才受的委屈吗?在那些下人第一天开口谣传的时候,无人去管,第二天事情愈演愈烈时,也未曾问津。今日终于闹大,才终于认识到她受了委屈么?
卿如许心中犹如被冰箭刺穿一般,又凉又痛!
即便早就心有所感,她还是抱着侥幸。可就在卿如初如所料中那样踏入蘅芜居时,开口说出虚假的关切时,目光中噙着若有若无的盘算时,终于让她的幻想尽数破灭。
到底为什么呢?
从小相依到大的姐妹,无数陪伴的日夜,无可替代的情分,难道都是她一个人凭空想象出来的么?
“大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卿如初见她沉默不语,便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
卿如许手指一颤,烫着了似的往回一缩,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她坐下,又亲手端了盏茶递给她:“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下人不懂事,我却不必跟她们一般见识的。”
卿如初没有发觉异常,接过茶盏轻辍一口,露出内疚的神色:“不止是我,母亲心里也十分不好受,方才在祖母那里挨了一顿教训,回去更加难过了……姐姐,府中杂事繁忙,母亲一时疏忽,未能顾得上那些烂嘴的丫头,才让这不着边际的话闹得沸沸扬扬,你千万不要怪罪母亲。”
“这我当然知道,哪里用二妹妹亲自跑一趟呢。”卿如许嘴上说着,心里却百转千回,越发堵得难受。
前世卿如初也与她说了这番话,她深信不疑。可现在想想,宋氏身为当家主母,从来不是那种糊涂的,一向将上下事物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里里外外都十分妥当,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轻易不能避过她的眼睛,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这般大意疏忽了?府中琐事再多,枝节再庞杂,能有嫡长女的名声更重要么?能有宅院的安宁更重要么?
她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她得陪她们将戏演下去才能知道答案。
卿如初听了她的话,见她神色与寻常无异,便放下了心,笑道:“虽说姐姐不怪罪,但妹妹心中仍感过意不去。”她从紫袖手中拿过一只精巧的盒子,说:“这簪子,是我之前专门为姐姐生辰定制的礼物,现下便先给姐姐陪个礼吧,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打开,卿如许也知道里面是一支成色上好的碧玉簪,簪尾还用蝇头小楷刻了“如许”二字。她伸手接过,“妹妹给我的东西,自然是最用心的。”
卿如初闻言眼中溢出笑意,说道:“不如,我这就帮姐姐戴上吧?”说着,她便伸手替卿如许打开盒子,取出那支碧玉簪放在她眼前。
卿如许配合的点头,声音不紧不慢;“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卿如初听她这样说,便将她拉倒铜镜前坐下。
窗外青空晴明,一片澄澈明亮,卿如许坐在铜镜前,面容陷在暖橘色的日光中,略微苍白的肌肤被染上一层柔和的光华,冲淡了她眸光中的冷色。而立在她身后的卿如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手中拿着那支成色上好的碧玉簪,眼波顾盼,天真且温和的微笑着。
这一派姐妹和乐的画面,却让卿如许变体生凉,连脖颈后的寒毛都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
卿如初穿着一身流云纹饰的淡紫色锦衣,腰间的丝绦松松系着,双目微垂将眸光敛住,她拿着簪子左右比划了一下,仿佛觉得将它插在左边更合适,便将原先那支东珠明月簪取了下来,将碧玉簪缓缓插入卿如许的发间。然后,她伸出纤长的玉手将装首饰的抽屉拉开,将东珠明月簪放了进去。
卿如许在镜中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好像都在她的眼前无限放慢。
然后,卿如初轻“呀”一声,发现了抽屉里的瓷瓶:“这是?”
她拿起那只雪白泛着莹润光泽的瓷瓶,缓缓抬起双眼,眸光流转间,满是被欺骗被伤害的不敢置信。“大姐姐,这?我认得这瓷瓶,这不是你那瓶冰肌玉露吗?”
多么恰当的时机,前脚她才百般辩解澄清,后脚就被人揭穿,简直是将她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卿如许心中揪痛成一团从铜镜前站起身,转头看她,没有做声。
卿如初攥紧那瓷瓶,踉跄的后退两步,声音颤抖,字字清晰,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流入卿如许的耳朵:“大姐姐,即便你不把冰肌玉露给我用,妹妹也没有怨言,可是,你这样做,是不是说明,妹妹在你心里,连一瓶冰肌玉露也不如?还是姐姐觉得我眼皮子浅,贪图姐姐的千金良药?”
风回云断,茶香散尽,一时寂静。
卿如许心绪皆空,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姐姐,你竟然连一句解释也没有么?”卿如初眼中蓄起大颗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