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当空,春日的风冷冽异常,吹到人脸上尤其冰寒的刺痛。
整个大安宫万籁俱寂,但太后娘娘吩咐四处戒备,随处都透着一丝丝紧张。
明粹宫的角门突然想起叩门声,让守在哪里等候的宫人骤然惊醒起来,带着微微的惊惶。“是谁?”
“是我,殿下让我来的。”
内侍满心忐忑,将角门打开一道缝隙,看向外面的人。
微蓝的夜色下,一个披着斗篷带着兜帽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眼前。宫人微微提起手中灯笼照向那人,灯笼透出的晕黄灯光照在对方脸上,都有一种惨惨淡淡之感。
小内侍看见女子的脸颊上有一道微微发红的伤痕,便确认了来者是谁,说道:“进来吧。”
琦玉见内侍似乎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才确定了她的身份,心中又是苦楚又是愤怒,她压制住心中的酸涩,悄声进了角门,将自己的斗篷帽子掀下,往里面走去。
“这边走。”内侍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避过一路上所有明亮的地方带着她往后面走去。在这宫里,也只有病弱的四殿下还能与自己的母妃住在一处。
琦玉跟着内侍走到四皇子李让所在的宫殿,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人在近处伺候,想必在她来以前,李让就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知道对方在等着自己,琦玉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心变得软了下来,那些担忧恐惧也都被倾慕和想念淹没。
内侍看了她一眼:“我进去禀告殿下一声。”
琦玉无声点头。
内侍进去片刻就回转,说:“你进去吧,里面没有旁人。”
琦玉与内侍错身走进殿门,内侍激灵的关上门守在了殿外。
殿中有些昏暗,琦玉的目光微微一扫,便看见四皇子在隔窗下坐在,静静的看着她。灯烛的光芒流泻在他面上,肩头,发间,使他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屏障,看不真切,却又使他格外醒目。
他这会只穿着入寝时的深衣,身上没有任何纹饰,连头发也披散着垂在身上未曾梳起,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一幅水墨画,动人心魄。
这样的场景,在琦玉眼中还是第一次出现。
她有些难以将自己认识的四皇子与眼前这个干净病弱的少年联系到一起,她所知道的李让是极具攻击性的。
“殿下……”
琦玉有些不敢抬头。
她脸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消失,泛白中透着微红,十分明显。
李让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心痛和怜悯。他起身上前,用指尖轻轻抚上那道伤疤。
琦玉的身体不由一缩,触电一般躲了开去,仿佛此时这个丑陋的自己不配被眼前的男人触碰。“殿下……别看奴婢……奴婢的脸……”
“这伤,是为我落下的,我怎么会嫌恶它。”
李让的声音淡如春水,停在琦玉耳中就变成了最好的良药。“殿下,您……真的这么想?”
琦玉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凝视着李让的目光仿佛又水波荡漾,缓缓流淌,仿佛置身与梦境之中,这是一个陷入美妙爱情的女子。
“那是自然。”李让唇角轻轻弯起,“你是我的人,为我办事,我自然要记得你的功劳。”
李让从来都只称自己为“我”,无形中让他跟其他人拉近了距离。
隔着薄薄的中衣,李让身体里的温度似乎透了出来,微微的温热,琦玉感受着这样的温度,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心口猛烈而清晰的跳动,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她恍然而笑:“殿下……奴婢是不是在做梦?”
李让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若觉得这是个梦,便当做成一个梦也不错。”
他温柔的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内走去。
琦玉有些惊慌,她与四殿下不止一次亲近,但每次鱼水之欢都在泉园,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屋子,他的床榻,这是不是表明,四殿下要留她在身边?
琦玉的心里忽然便的雀跃起来,忘记了自己的面容已经被损伤。她跟着李让进内去,在床榻上坐下。李让随手在她发间一拂,挽发的簪子便落在她手中,青丝也随着他的动作散落。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头发很美。”
琦玉脸颊微红,“别人百句,也不如殿下一句。”
李让凝望着她,凝望着琦玉低垂的面容,仿佛真的是在凝望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情难自禁吻在她的唇上。“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琦玉睫毛微臣,抬起头望向他,情难自禁,“与殿下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过的最难得的一段时光。”
“那就好。”
琦玉满心幸福,抬起盈盈眼眸看着李让,恨不得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后,她便觉得心口一痛,紧接着疼痛开始蔓延,有什么腥甜的东西涌上喉咙,然后从她的嘴角溢出来,她伸手轻触之后拿到眼前,是血……
她怎么会吐血?
她瞪大眼睛疑惑的抬头看着李让,对方却仍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表情,“殿……下?”
李让拿出一方帕子擦去她唇角的血,幽幽道:“能死在我眼前,你应当满足了。”
琦玉喉中发出“嗬嗬”两声,眼前便是一黑。
李让收起笑容,将帕子扔在琦玉的身上,起身走回隔窗下,轻声道:“来人。”
门外守着的小内侍连忙推门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将她埋在后园的